好不容易才把趙擁軍弄到車上,一個胖鼓墩警察說,剛才我們來找你,你到哪兒去了?
趙擁軍說,我回家了。
胖鼓墩說,你不在家裡待著,又回到事發地乾什麼?
趙擁軍想,要是把為了那兩千塊錢報酬和本金才來菜市的事兒說出來,有點兒把自己說低,就跳過去說,我東西落在菜市場了,準備拿了就去派出所呢,你們不來,我也要去你們那兒。
在派出所,果然就像皮匠子說的那樣,不但沒有人打趙擁軍,還有人給他端茶倒水。過了好久,辦公室人有不少,卻各忙各的,複印的,打電話,還有悶頭填表的,關於中毒事件卻無人過問。趙擁軍憋不住,主動問他們,說,你們怎麼不問狗肉燒餅中毒的事兒呢?
一個所長模樣的人,說,這事兒我們已經管不了啦。
趙擁軍驚異,問,怎麼管不了呢?
所長說,已經從省廳請專門的緝毒人員過來了,市局也派技術力量參與這個案子的偵辦。今天把你弄過來,一是保護你,彆被人打壞了,二是控製你,等上邊來人就位後訊問你相關事項。
趙擁軍在派出所待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才有人把他叫到審訊室。所長讓趙擁軍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後來問趙擁軍,狗肉是陌生人到你狗肉攤子上主動賣給你的是吧?
趙擁軍本來想把有關賣小奶狗的全部經過實打實地講一遍,不料,他還沒有張嘴,所長就接著他自己的話說,哦,小狗是一個陌生人送貨上門。
趙擁軍看一旁那個寫字的警察運筆如飛,很快記下了所長自言自語的設問。
此後,所長出去了大約二三十分鐘,回來後說,下次千萬不要再買陌生人的東西,陌生人賣東西,他們打一槍換一個地方,屬於遊擊戰,根本不能保證質量。比如他賣給你的小狗,就懷疑是彆人利用活狗身體藏毒,結果處理不善,毒品漏到身體裡去了,那些小狗兒被他們扔掉,陌生人撿到後利欲熏心把它們賣給你,所以就出了這麼件事兒。
趙擁軍後怕,說,我的乖乖,是這個樣子,我哪裡能知道呢。
所長說,也多虧你接手賣了,不然這麼大案子也不能被發現。
趙擁軍說,什麼大案子?
所長說,你不需要知道那麼多。這件事到此就告一段落,有關狗肉燒餅中毒的事兒,你在外麵就不要再說什麼了,再有人問你,你什麼也不用說,實在不行,就說不知道,且不可亂說。
趙擁軍不知道所長為什麼不讓他說,就問,我平常就以賣狗肉為生,我如果不說清楚,恐怕我的生意得受影響。
所長說,誰問你,你就說不知道,人又沒有吃死,都好好的,怕什麼?
原來中毒的人都沒有吃死,趙擁軍一直提心吊膽,生怕出了人命,卻原來什麼事兒都沒有。
欣喜之餘,趙擁軍說,好,這就沒有我什麼事兒了,我聽你的。省上、市裡的領導不問我了嗎?
所長說,暫時不問了。
趙擁軍說,暫時不問了,就是說因為這事兒還得找我?
所長吭哧了幾下,想了想,沒有回答他,也沒有再說什麼,隻是讓趙擁軍好生在家待著,如果需要的話,他們隨時能找到他,就讓趙擁軍回家去了。
趙擁軍從派出所回到家,由緊張到輕鬆,這個過程並沒有想象中的舒服,十分折磨人。一旦卸掉包袱,他就像一隻抽了筋,剔了骨的狗一樣,癱倒在床上雲遮霧罩地睡覺去了。
聽趙擁軍講了這麼許多,聞德普的思路越來越清晰。李銀行的耐性十分好,一直在趙擁軍一側捉著趙擁軍的雙手,整個身體的重量,二百多斤都壓在趙擁軍身上,趙擁軍說話的時候,必須歪著腦袋才能順暢地說。
現在他把要說的都說完了,嘶嘶喘著氣說,壓死我了,你放鬆點兒。
李銀行說,要是說瞎話,一拳打殘你!
趙擁軍說,但凡我知道的都說了,誰要是說一句瞎話,誰不是人造的!
聞德普說,放開他。
李銀行鬆開趙擁軍,坐直身子。趙擁軍長長出口氣,轉轉脖頸子,看了看李銀行,說,你也是公安局的嗎?
李銀行劈臉給了他一拳,打得趙擁軍眼前火花四濺,半天也沒有說一句話。
聞德普說,派出所所長不讓你說那麼多,問那麼多,看來是對的,你問多了,知道的多了,就得挨揍。
李銀行又踹了趙擁軍一腳,說,逼降的,知道多了,弄死你都有可能!
趙擁軍捂著臉,靠在車廂壁上一句話也不敢說了。
聞德普說,走吧,把他帶到路口放下去。
李銀行把車子倒出來,上路開了一陣,在一個三岔路口,趁無人跡,聞德普打開車門,讓趙擁軍下車。
趙擁軍下了車子,聞德普說,回去嘴頭子把好門兒,說多了就會變成啞巴。
趙擁軍沒有回頭,捂著臉挨路邊走。
看著趙擁軍越走越遠,李銀行說,俺哥,這會兒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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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德普心裡很矛盾,他原本準備傍黑兒返回王磊家。但又怕楊鼎誠布網拿他。不去找王磊,一時也沒有線索,自己現在不敢與父母聯係,家裡現在是個什麼情況,還有人監視嗎?這些都不得而知。
聞德普有些茫然,如果自己沒有起色心,估計也不會出現目前這個樣子。說不定爸爸媽媽幫他送過錢後,媽媽娘家的那個親戚李國慶已經幫他搞好了關係,說不定近期就會讓他轉正入編,成為一名光榮的人民警察。但現在他連想也不敢想了。現在他最主要的是想把被“劉哥”李長遠錄下來的自己所謂強奸祖萬秋的像拿回來,一旦拿回並銷毀罪證,自己就是清白的,打死也不會承認。但是現在,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從哪裡下手,公安局這邊,雖然沒有確鑿的證據說明大隊長楊鼎誠和設陷錄他的像有關,但是聞德普結合種種跡象,憑自己的感覺判斷,操縱這件事的人非他莫屬。跟楊鼎誠,他不敢硬碰硬,但監控攝像頭錄像必須拿回來,不然的話,自己一輩子就完蛋了。一切,包括轉正入編,娶妻生子,這些都是有形的,無形的呢?名譽,自己的名譽,爸爸媽媽的名譽,自己一整個家族的聲譽,以及聲譽之下的有形影響,損失就太大了,彆說弄死他一個挽不回來,就算是十個,一百個也不可能挽回損失。
這麼想著,聞德普的憂愁就像潮湧,慢慢自下而上將他覆蓋淹沒。
聞德普抬起頭來,趙擁軍還沒有走出他的視線範圍,在擋風玻璃的一角垂頭喪氣地搖擺。
攆上他,把他再弄上來,聞德普說,開車,我讓你停你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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