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說,那玩家就動了心思,告訴我第二天再過來詳談。
第二天我過來找那玩家。玩家說,你可以給我乾活兒,但你想得到多少報酬呢?
還沒有等我說話,那玩家又說,說是你來我這乾活兒,其實你還沒有真正乾過給墨玉配底座的活兒,你在我這兒就隻能算個學徒。
我說,學徒就學徒,我不講究那些。
玩家說,我這學徒可是不給報酬的,當學徒走遍天下都不給錢。
我說,不給錢就不給錢!
玩家沒想到我這麼爽快,說,我這邊一天三餐飯管夠夠兒的。
我說,那就謝謝師父了!說著就給他拜了個拱手禮。
玩家說,現在像你這般大的壯年,都外出打工掙大錢去了,你怎麼願意乾這個?不給錢的事兒沒有人願意乾。我就不相信不給你錢你還願意乾這個?
我說,師父,說實話,我在您這兒乾,不給您說實話肯定不行。
玩家說,哦,果然不是那麼簡單,你說吧,你想得到什麼好處。
我說,我也不想得到什麼特彆的好處,有關錢的事兒我不想,我就是想看看您是怎麼鑒彆墨玉的。
玩家說,這個可是比要錢還要劃算。學會了鑒彆真假墨玉,不光在咱們嶼石縣能吃一輩子,跑到全中國也餓不著你。
我說,我寧願跟您學三年不要一分錢,隻要您能教我。
玩家沉吟一下說,好吧,你好好給我做底座兒,這個鑒玉的活兒我能教你。
長話短說,我在玩家那兒隻乾了一年多,就把鑒玉的技術掌握差不多了。其實玩家也不是多有學問,隻是看玉看得多了,所謂見多識廣嘛,就能把孬玉好玉假玉分辨出來。我當學徒的第二年,嶼石縣就開始賭石了。
因為嶼石河灘塗上基本上找不到墨玉了,有人利用潛水設備,豐水期下到嶼石河三十米深的河底,打撈墨玉原石,下河二三十次能夠撈到一個墨玉原石就十分不錯了。
墨玉真品如此之少,且又冒著那麼大的生命危險,采玉人與買玉人默契地達成協議,由買玉人出個中間價,不高不低,賭采玉人從嶼石河河底打撈上來的不知真假的墨玉原石。如果墨玉原石為真,采玉人以中間價情願售出,買玉人以不高的價錢歡天喜地買下以往數倍甚或數十倍高於此價才能到手的墨玉。反之,買玉人將以高價買下數倍甚或數十倍低於此價就能買到手劣等墨玉,或者說買到手的乾脆就是一塊假墨玉。
我相信自己的鑒玉技術,自己的水性也不是很差,我自認為借助潛水設備下河應該沒有問題。離開師父的墨玉配座間後,我就下河撈玉去了。
嶼石河河底的那些墨玉原石,憑借我的技術,不用看,在水底隻一摸一掂,就能在五十塊卵石中找到一塊墨玉原石。我撈玉從來都是在嶼石河河水流速最快,水流最深的時候,這樣的時候,就沒有人敢於和我比拚。他們有的一伸腿兒,嶼石河的河水隻沒到他們的大腿,他們就退縮了,隻有我一個人什麼都不怕,一個人在烏黑的二三十米深的悄不吱聲的河底,一塊一塊摸著那些不言不語的卵石,我一點都不怕,因為我一想到每月必須要還的四千塊錢房貸,我死都不怕,還怕什麼水深水淺呢!
深水靜流嘛,趙厚遠說,水麵上波濤洶湧,幾十米深的水底卻無聲無息。
潛水燈的光柱子劈開密不透氣的水,照在蒙了一層水沙的鵝卵石上,趙厚遠用手輕輕在表層劃過,密密匝匝摩肩接踵的疑似墨玉就現出身影子來。
在經營墨玉的老板那裡,那些墨玉的原石,趙厚遠一打眼就能識彆,用手一摸就能摸出個八九不離十,但在隔了一重水,隔了一層潛水鏡的水底下,不大容易辨識出哪一塊是墨玉的原石,哪一塊是沒有什麼價值的純粹鵝卵石塊。
急等用錢的趙厚遠,看哪一塊鵝卵石都像真正的墨玉原石,他舍不得放棄每一塊唾手可得的疑似墨玉原石的鵝卵石。他從身後將掛在腰上的蛇皮口袋拽到身前,把眼前每一塊疑似墨玉的鵝卵石都儘可能地裝進去,直到借助水的浮力實在拎不動,氧氣罐兒眼看就不能支撐他上浮到水麵了,才戀戀不舍地遊上來。
基本上裝滿十幾個蛇皮口袋,才能撈出來一塊墨玉原石,趙厚遠說,那些墨玉原石有大有小,大的有小孩的拳頭大,小的有大拇指頭小。頭一個月我撈出三塊墨玉,一大兩小。我很興奮,專門買了一個保險櫃,放在臥室的床頭邊上,並且用電焊將保險櫃焊死在地麵上。那些打不開保險櫃,想將保險櫃抬走的人,就沒有辦法了。我自認為撈到墨玉的消息保密得很好,傳不出去,但還是有人打聽到了。到那年的年底,嶼石縣的氣溫低過曆史最極限值,零下十八度。嶼石河河麵冰封,冰層厚達十幾公分。因為老是有人前來打聽撈墨玉的情況,我白天就不再下河了,一般都選擇半夜破冰深潛。
有一天夜裡,淩晨一點多,趙厚遠帶著破冰工具,悄悄地來到嶼石河邊,沿著白天踩好的位置,來到河中心。剛放下工具,還沒有喘口氣。借助月光,他忽然看見不遠處,有一個黑乎乎的冰洞,冰洞的一邊,不遠的地方,放著一堆衣物和破冰的工具。冰洞的表麵已經結了薄薄一層軟冰,潛入河底的人看來已經在河底待了一陣子。這個已經下到河底的采玉人夜裡下潛摸玉,肯定掌握了墨玉原石的多發河床。這個地點是他趙厚遠利用一個多月時間不停地潛底才發現的。這個人應該已經跟蹤他很久,估計不是一天兩天了,對趙厚遠的行跡摸得很清楚。
趙厚遠蹲在寒風刺骨的冰麵上,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腳下就是他已經撈出兩塊墨玉原石的絕好地點,如果避諱與他人碰麵,到其他地點重新潛水打撈,極有可能連普通的鵝卵石都撈不到。但是堅持在這個地點下水,難免與水下的這個撈玉人劈麵相逢,到時候一旦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就有可能打起來,打起來的後果,就憑趙厚遠當時的憤怒勁兒,恨不能一鋼釺紮死他。
但我是一個很有氣度的人,再怎麼惱怒也不能因為這個要人家的性命,你說是吧?趙厚遠說著,看了一眼聞德普,又看了一眼李銀行。聞德普回應他點點頭表示認可。李銀行卻沒有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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