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家人原先是一所學校的老師,劫犯的媳婦兒說,他一個月拿五千塊錢,這個錢除了家裡開銷,或者說除了為俺婆婆看病,幾乎就不剩什麼錢了。沒辦法,他又偷偷打了另外一份工,利用中午和晚上,幫一家飯店刷盤子洗碗,兼搞廳堂衛生。俺婆婆的鄰床也是一個危重病人,那家人有錢,那家的病人開始的時候整天疼得直哼哼,後來有一天,突然不再哼哼叫疼。我以為病人不行咽了氣,哪知道人家不是的,病人的家屬從外麵的什麼地方弄來了一種藥,吃下去身上原來疼的地方就不疼了。俺婆婆得的病,跟那家病人大差不差,也是整天疼得睡不著。看見人家的病人吃了止疼的藥,就跟換了一個人似的,人不僅精神了,飯能吃一碗,也願意坐起來說話了。可是俺婆婆還是疼得直叫。人家給俺家人出主意,讓我們也去買那種藥,說副作用很小,一吃就不疼。俺家人問,多少錢一粒?那家人舉起一把手,說,五千。
俺家人又問,一粒管多長時間?那家人說,一天一粒。俺家人聽了,半天沉默不說話。那家人說,這個賣藥的有規定,隻要病人吃夠了十萬塊錢,再吃藥,就是免費的了。儘管這藥也不能報銷,但重點是吃夠十萬塊,再吃就免費了。
劫犯媳婦兒說的那種藥,羅運富聽說過,前年他爺爺,生病也吃過那種藥,也說是吃夠十萬塊,再吃就是免費的了,其實這都是賣藥的玩的把戲,十萬塊之後,再吃免費是不錯,問題是那十萬塊錢買的藥都是用來止疼的,藥止疼卻不能改善修複衰竭的內臟器官。
等花完十萬塊錢,內臟器官也就衰竭不能運行了,賣藥的算得很準,即便繼續免費那種藥,病人也吃不了幾回了。
劫犯媳婦兒說,親眼看見人家的病人吃了那種止疼藥,效果那麼明顯,俺家人想了一上午後,花六千塊錢從人家那裡,買了一粒試著給俺婆婆吃了,隻幾分鐘後,俺婆婆就不再喊疼了。俺婆婆原先皺在一起的眉頭都舒展開了,不停地輾轉反側的身子也安靜下來。她看著俺家人和我,說,我的孩子,讓你們花錢了。我說,媽媽,誰不生病呢?生病就得花錢,其實沒有花多少錢。
俺婆婆說,我都聽見了,吃一粒藥丸子就要六千塊,你們去哪裡掙這六千塊呢?我原來在電視上看人家說,現在都有安樂死了,還不如用那錢給我買安樂死的藥,你就讓我安樂死吧,我是自願的,任誰都不怨。
我婆婆識文斷字,喜歡看電視,讀報紙,有些事情比我了解得還多。我說,媽媽,那都是外國的事兒,在咱們中國就是不行。再說安樂死的藥咱們中國不讓賣,誰賣誰犯法。
俺婆婆說,讓德標(劫犯名叫陳德標)去寵物醫院買,寵物醫院有專門讓小狗小貓安樂死的藥,你們就說家裡的小狗病得不行了,你們想讓它不疼不癢地死。
俺婆婆越是這樣說,俺家人越難受。就是因為這個事兒,他今天才鬨這一出。
羅運富聽了,點點頭說,你家人是個孝子。
劫犯的媳婦兒上了事發樓頂,一看劫犯那個樣子,一下子就哭起來,說,給你說,你不要急不要急,有困難咱們共同想辦法,你怎麼就不聽我的話呢?你這是乾什麼了?搶劫人家了?
劫犯見了媳婦兒,也大哭起來,說,我沒有搶她,我隻想偷點兒東西換錢給俺媽治病,我隻是在樓道裡四處看看,我還沒有下手呢,她就到處叫喊說我像個小偷,我沒有偷,我真的什麼也沒有偷。我隻是四處看看。她說看我像個小偷,到處喊小偷到樓上來了,讓人家都出來抓小偷。他憑什麼說我是小偷?
這時候,羅運富跟在劫犯的媳婦兒身後,已經很接近劫犯了。他站在那媳婦兒後麵說,看看,我說就是嘛,其實你並沒有偷任何東西的意圖,隻是來樓上轉轉嘛,看看高檔小區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罷了,結果被人家指責,你一氣之下才想與她同歸於儘,以證明自己的清白,是這樣嗎?
劫犯見了媳婦兒,思維有些混亂,聽了羅運富的總結,說,其實我不想偷,我還什麼都沒有看見呢?她就叫喊起來。他推了一下女業主。
劫犯的媳婦兒是個聰明人,說,德標,你又沒有沾人家的任何東西,誰說咱是小偷都不行,你出來好好說,你分明是被人家誣陷的!你要是跳樓摔死了,不明不白算什麼?
劫犯被羅運富和他媳婦兒說得動了心,就試著想抬腿翻過來。因為女兒牆外麵延伸出去的十公分平台站不下兩個人,劫犯和女業主基本上等於是並排站在突出的平台上的。劫犯本來想先跨進女兒牆裡麵去,抬了一下腿後,又放下去,他決定讓女業主先進去。
羅運富和媳婦兒的說法,增加了陳德標減輕罪責的信心,繼而產生“錦上添花”的想法。
你先進去吧,陳德標說。
說著就在側旁往女兒牆內推女業主。為防外墜,他的身子前傾,幾乎壓在女業主身上。看見劫犯放女業主進來了,羅運富大喜,準備和他媳婦兒一起把女業主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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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女業主身子和一條腿進來後,因為急於脫身,另一隻腳不由地往陳德標身上踹去,這一腳用勁兒太狠,萬幸的是陳德標的一隻手推女業主進去,另一隻手仍在死死地扒著女兒牆。女業主的身子越過女兒牆時身體傾斜度大,一隻腳又在牆上蹬了一下,一下子就將在牆內接她下來的羅運富壓在身下。
女業主的上衣胸口那裡裝飾著一朵金光燦燦的玫瑰花朵兒。那朵花兒的枝丫由金屬棒子在裡麵支撐。女業主由高處傾倒,全身的重力都壓在羅運富的臉上,玫瑰花朵裡的金屬棒子衝破包裝皮子,幾乎有三四公分,刺破羅運富的鼻梁插進肉裡去了。一時間鮮血從高到低,四下裡分流。
從地上爬起來,羅運富捂著臉指責女業主,說,你這樣做很危險,萬一把人家踹下去怎麼辦?
女業主見脫了險,說,我看見你們李政委和楊隊長他們都來了,來了那麼多人,我怕什麼,這樣的人我把他踹下去,是為民除害。
羅運富回頭一看,李本順政委和楊鼎誠果然已經圍擁到跟前。
聽那業主這麼說,看一眾人又都圍堵到跟前,這時候已經跨進女兒牆的陳德標一把將他媳婦兒摟在懷裡,還要站到女兒牆外麵去。他媳婦兒拚死不從,往地上打嘟嚕。
羅運富沒有多想,一個前撲,抱住了陳德標的雙腿,借助慣性,將他衝倒在地。他騎上去,與陳德標的媳婦兒合夥兒將陳德標控製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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