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儘管他的醫學藏書尚未完備,但那裡或許能激發他回憶起曾經學過的知識。
夜深了,白燭燃至儘頭。
月色偏西,給大地披上一層朦朧的紗幔。
裴玄在西閣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記錄下那些與薑鈺雪脈象相符的文章,逐一比對,直至某一個猜測悄然浮現。
這是一個朦朧的猜測。
可能纏繞於她體內的另一種毒,便是那傳說中的北地劇毒——北海瀾。
一念及此,他仿佛被抽去了全身的力量。
師父昔日的教誨猶在耳畔,北域的北海瀾是千年不解的絕世毒物,至今仍是醫學的未解之謎。
他苦心孤詣破解七日桃花之毒,卻未料到還有更艱巨的考驗橫亙眼前。
裴玄勉強站起,血絲密布的眼搭配著初生的胡茬,顯得憔悴不堪。
清晨返回公主府,他直奔薑鈺雪的住處,麵色方有幾分回暖。
“或許是你的藥起了作用,我感覺身體輕快多了。”
入門時,她斜倚床邊,疲倦的眼神中閃爍著微妙的感激與柔情。
他沉默片刻,最終沒有將心中憂慮言明。
“哪怕是小疾也需排毒,你的情況更是,但需得連續四十九日方能徹底解毒康複。”
他直言不諱,不加掩飾地道出了實情。
“今天還要針灸嗎?”
針灸雖不疼痛,但她對金屬穿透肌膚的感覺尤為反感。
那讓她覺得自己仍舊置身於生死搏殺的戰場,即便是溫柔的針灸,也無法令她習慣。
“嗯。”
裴玄簡短回應,語氣裡透著不容置疑,卻莫名讓人心生笑意。
可她實在提不起力氣來笑。
“既然如此,那就開始吧。”
語畢,她強打精神起身,麵對麵看著他。
裴玄心頭閃過一陣恍惚,仿佛時光倒流,回到了他們曾經的無間時光。
那時,沒有隔閡也沒有爭吵,她眼中隻有他,他沉浸於她的目光,沉醉於那份深情。
她自行動手解開外衣,胸口的紋樣顯露出來。
然而,細心的他察覺到紋樣邊緣已有枯萎之兆。
再有一天……
隻需一日,那繁花便會盛轉衰,逐漸凋謝。
僅僅七天,她將經曆痛苦,無力回天,從失望滑向絕望,發作時甚至恨不得自我了斷。
他的手微微顫抖。
幾乎握不住細長的銀針。
“我要死了嗎?”
她開玩笑地詢問。
多年來的曆練使她擁有一雙銳利的眼睛,輕易就能洞察人的心思。
此刻裴玄臉上掩藏不住的擔憂與恐懼,被她一一捕捉。
“你不會有事的。”
他冷淡回應,隨即下手施針,薑鈺雪不由自主地蹙起了眉頭。
針尖,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寒意。
“忍忍就好。”
言畢,他連下數針,儘管無痛,對她而言卻是莫大的心理折磨。
直至最後的一針落,她忽有言語湧上喉頭。
“大人,楚小姐求見。”
侍衛低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薑鈺雪一愣,話語哽在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