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
又是一年好風景。
俊俏的少年郎遠行萬裡,尋仙問道。
看到桃花滿山,低頭惆悵。
再抬起頭,已是滿麵風霜,人至中年。
桃花,依舊。
那十幾個寒暑,在大自然麵前,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枬山,位於吳國南部。
此地風光秀麗,好山好水,讓遊人流連忘返。
半山腰,有一破舊的小酒樓,不知開了多久。
無精打采的小旗,早已被風吹雨打,黯淡了本來顏色,氤氳了上麵的字跡。
山風悄悄經過,小旗懶洋洋地舒展了一下,又耷拉下去。
就像是厭倦了勾欄行當的花魁,早已不再有熱情,隻是出於慣性,給客人一個沒有溫度的媚笑。
小旗舒展的刹那,能讓人依稀辨認出“逍遙”二字。
被人間煙火熏得又硬又臭的簾子掀開了。
坐在門口的客人被吹得一個哆嗦,正要叫罵,但是抬頭看到從簾子底下鑽進來的人,話又縮了回去。
“小二。”來者還沒坐下,就喊道。
他聲音不大,還帶著股子倦意。
身材普通,模樣平平無奇,穿著也毫無特彆之處,就像個隨處可見的刀客。
隻是他身上那股子煞氣;以及平靜無波的眼睛裡,那種似乎能斬斷一切的鋒銳。
都讓有眼力的老江湖都退避三舍。
他手裡提著一把普普通通的刀,刀身還有未完全乾涸的血跡。
腰裡係著一個布袋,袋子還在向外滲血。
想想那袋子鼓起的形狀,店裡其他的客人就噤若寒蟬。
“來了。”隨著一道輕柔窈窕身影,如出穀黃鶯的聲音響起。
隻是那聲音裡,似乎有些委屈。
這小二,竟是個貌美的少女。
少女秀眉如黛,膚若暖玉。
一雙靈動的杏眼,嵌在毫無瑕疵的鵝蛋臉上。
行走間,腰肢輕擺,宛若早春的垂柳,賞心悅目。
刀客走南闖北,卻也從未見過這般絕色,一時不由得愣住了。
片刻後他才回過神來,又深深地看了少女一眼,走到角落的空桌坐下,將刀輕輕一放。
“來一壺好酒,兩斤牛肉。還有什麼拿手的菜,炒兩個。”
“好咧。”少女一扭身就輕盈地走了。
空氣中,卻還有淡淡幽香殘留,和血腥味交纏在一起。
“掌櫃的,”少女來到櫃台前,用力一拍台麵,“聽到沒有,去炒菜。”
“嗤!”酒樓裡,四處響起輕笑聲。
顯然是知道些什麼,正等著看笑話。
櫃台後,一直伏案呼呼大睡的掌櫃抬起頭來,露出一張雖然飽經風霜,兩鬢早生華發,卻依然俊美得讓人驚歎的臉。
“我這小店,就沒有炒菜,”杜佑謙無奈地說,“還有,你呀,趕緊回家去吧,彆在這胡鬨,我這小本生意,沒法給你開工錢。”
少女嘟起小嘴,那宜嗔宜喜的俏模樣,讓許多客人,哪怕桌上沒有菜,也趕緊喝了幾口酒。
“我什麼時候找你要工錢了?”少女嘟囔著,聲音漸漸變小,“大不了,你這酒樓分我一半唄。”
“小嬌娘,我看你是想當老板娘了吧?”旁邊有客人起哄。
少女一跺腳,發急了“你瞎嚷嚷什麼呢?這些酒還不夠堵上你的嘴麼!”
被嗬斥的人也不生氣,舉起酒杯,遙遙敬了少女一下。
杜佑謙也笑了笑,內心卻毫無波瀾。
搖搖頭,準備繼續睡。
少女瞪了他一眼,嬌哼一聲,去拿了一壇酒,倒出一壺;又切了一盤牛肉,端著一起送到刀客桌前。
正轉身要走,忽聞刀客說“姑娘,我聽說,這裡的老板愛聽仙人故事。若是覺得有趣,便會免掉客人的酒錢。有這事嗎?”
少女噘了噘嘴,“有啊,你有故事?我叫他過來。”
說著來到櫃台前,用力拍了拍,“懶家夥,快起來,有故事聽了!”
“沒大沒小。”杜佑謙吐槽了一句,從櫃台後摸出一壺酒。
提著酒壺來到刀客麵前坐下,打開木塞。
一股清冽的酒香頓時彌散開來。
“好酒!”不遠處,有識貨的客人激動地叫道,“掌櫃的,能不能賣給我一壺?”
“這是非賣的精品,”杜佑謙笑道,“客人若是喜歡,不妨坐過來,一起喝一杯。”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那人立刻端著自己桌上那盤牛肉過來。
杜佑謙動作帶著幾分懶散,倒出三杯酒。
笑吟吟地看著刀客“聽說,閣下有好故事?”
“有故事。至於這故事好不好,那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刀客麵無表情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