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檢的同事初步勘察完現場,招呼了兩三個同事把屍體抬出去,送到法醫室解剖,以及調查死者身份信息。
當那具包裹在裹屍袋中的屍體被搬離人群,頭顱位置的拉鏈匆忙之中沒拉嚴,露出了一小條縫。
但當梁再冰從那條縫中對上那雙爬滿血絲圓睜著的眼睛時,忽然覺得周身的溫度完全失掉了,深秋的夜雨冷風吹得他骨頭裡發冷。
那是幾個小時之前還跟他通過話的房東,他微信頭像的照片就是本人,梁再冰見過。
那雙眼睛好像瞪他,對他大吼——
你說的會有危險,為什麼不來救我,為什麼!
但梁再冰什麼都表現出來,隻是上前兩步,用戴好手套的手拉上了裹屍袋的拉鏈。
“喲,剛才沒拉好,謝謝你了。”
梁再冰很快退到後麵,輕輕說了一句,“沒事。”
風很大,雨衣的帽簷掛不住,一直往後腦滑,但大多人手上都有活,騰不出手去拽,等到收拾完現場的時候,幾乎所有人的頭發都被澆得濕透。
但沒有人抱怨惡劣的天氣和非正常時間的緊急加班,他們都以最嚴肅認真的態度對待死者,對待現場,對待案件。
或許,真的能查到些什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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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醫加班加點在當天把初步屍檢報告出了,死者蔡偉,體表無明顯外傷,四肢腕踝關節有捆綁痕跡,麵色發紺瞳孔散大,眼結膜點狀出血,疑似窒息死亡。
但脖頸沒有勒痕,肺部僅有少量進水,值得注意的是麵部口鼻周圍10x10的方形壓痕和輕微淤斑。
聽到這裡,梁再冰下意識回答道,“加官進爵。”
坐在辦公桌旁的局長隊長骨乾都齊刷刷看他,最後還是法醫接過話頭。
“沒錯,是類似於‘加官進爵’這種酷刑導致的死亡,凶手往受害者的口鼻上放置紙張,用水噴濕,再一層層疊加,直到紙張足夠厚受害人無法呼吸窒息死亡。”法醫拿出一個標本袋展示在眾人麵前,“我們在屍體口鼻周圍檢測到了植物纖維作為佐證。”
“此外我們還有另一個重大發現。”
法醫按了下遙控器,切換到下一張簡略的ppt。
上麵並排放著兩張照片,左邊是一顆摘除下來的腎臟,右邊是胰臟。
而在這兩個臟器上,都有由銳器造成的刻痕,腎臟上刻的數字是512,胰腺上是173。
法醫在胰腺上重點畫了個圈,“我們在胰腺上發現了惡性癌變,而蔡偉生前的體檢報告並沒有發現這一點。”
也即是被稱為癌王的胰腺癌,早期診斷難,往往發現的時候已經是晚期向其他器官發生轉移,有效治療手段也幾乎沒有。
即使沒有被殺,蔡偉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我們是先在蔡偉的胰腺上發現痕跡,然後才重新檢查侯平,在他右腎的背側同樣發現了數字。”
“但是在解剖之前,他們身上並沒有任何開胸或者開腹的傷口,刻痕是怎麼出現的我們還沒有頭緒。”
實際上,根本沒有人力能做到這一點,簡直像是天生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