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再冰還沒來得及欣賞路易生臉上的精彩表情,伊萬忽然向左偏了偏身子擋在他身前,隔絕路易生的視線。
他倒是不怕被當場揭穿身份,反正他們早就是不死不休的關係了,隻是收拾現場會比較麻煩而已。
但路易生並沒有,他擺出了十成十神使的架子,冷漠地昂著下頜站在距離神像不過一臂的位置。
在場的所有信徒中,他是最接近“主”的人。
在平民們畏懼的眼光中,路易生抬手隨意地在人群中點了十幾個,笑容溫柔慈愛,說出的話卻冰寒徹骨,“祝禱現場沾染血腥,驚擾了主,是大不敬。”
路易生的視線輕飄飄地落在領頭的衛官身上,“薩姆,你把他們都帶下去處置吧。”
接著他貼近了薩姆,用更低的聲音耳語,“怎麼處理異教徒就怎麼處罰他們,你明白的吧?”
薩姆隻感覺渾身發涼,像有一條劇毒的長蛇,冷冰冰地貼在他耳畔吐信子,但他不敢表現出任何異常,恭恭敬敬地應了聲“是”,領命去處置犯人了。
在外圍戒嚴的幾十個士兵也都聽命上前控製身上帶有血的人,押解到監獄裡施刑。
明明這些人前不久還被薩姆許諾了能第一個在神像前祈禱,現在就因為強加的莫須有罪名直接扔下大獄。
最令梁再冰詫異的是,麵對著即將死亡的命運,居然沒有人掙紮暴動。
剛才還野蠻強硬的暴民,在路易生麵前都像溫馴的羔羊那樣默默垂著頭,對他的命令不敢有任何反抗。
原因呢?
就因為他的神使身份所以信徒都得對他言聽計從嗎?
路牧師好大的官威啊。
沉默中,身上帶血的平民被拖走了,他們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著,卻沒有人敢發出一點聲音。
在薩姆拖起最後一個染血的人時,路易生忽然微微傾身,朝他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
那個人布滿灰塵的臉已經被瀕死的恐懼淚水塗得一片混濁,滑稽得像是打翻了調色盤,但他依然努力控製著表情,擠出一個醜陋的討好笑容,“神……神使大人,您還有什麼命令?”
路易生半蹲下身,視線和他平齊,暗綠色的眼睛溢滿了愉悅的笑。
他在為即將到來的盛大死亡而欣悅不已。
“噓,不要害怕,主在等著你們。”
那人忽然呆住了,未散去的恐懼凝在臉上,像是劣質的麵具。
直到路易生起身離開,他才如夢方醒一般,癲狂地大笑出聲,被薩姆拖走的時候笑得幾乎無法呼吸,劇烈的嗆咳著,但他看著其他平民的眼神卻滿是高傲和蔑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咳咳……我,我要去見主了,你們繼續在這片死地受折磨吧!”
他的身影消失不見,那瘋狂尖銳的笑聲卻仿佛依舊在他們頭頂盤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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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拂了拂毫無褶皺的前襟,隨意地揚手指示道,“祝禱繼續。”
沒有人敢再爭搶,非常有秩序地按照遠近順序,離神像最近的人第一個上前,虔誠地跪伏在神像腳邊,口中喃喃念著什麼。
梁再冰用了點科技手段,聽清他說的是仁慈的主啊,你忠誠的信徒經曆了人世間所有的貧困和饑餓,他想向您乞求一些金子,換取微不足道的裹腹口糧。你的慷慨永遠恩澤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