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頭巷尾那些個村夫俗婦明明什麼也不懂,還在四處湊哄,都說糧商沒有良心,朝廷都已經給這樣多銀糧,還給機會認買田畝,竟還不肯,都罵我們有心通狄,見不得大晉好!”
話音剛落,堂中泰半都驚得站了起來。
“這話如何能胡說的!”
如此誅心之論,誰人敢應,一個不小心就是抄家之罪了。
“不能由他們胡說,三人成虎,衙門本就等著挑毛病,雞蛋無縫還要砸出條縫來,真給鬨大了,必定又是我們吃虧!”
“人人都在說,你怎麼攔?能把他們嘴都撕了嗎??”
“傳點彆的什麼……”
“從前倒是可以想想其他法子,現在個個都愁著將來沒米下鍋,又怕北麵來人,未必有功夫理會那些。”
“那怎麼辦?總不能……”
此人話未說完,卻見外頭又來了幾人,進門便急問道“聽說了嗎,府衙在外張榜貼示,要征雇民夫勞力墾田修城,每日發糧給付銀錢。”
不過是尋常賑濟做法,也沒什麼特殊的,叫堂中人聽得都有些雲裡霧裡。
“這有什麼?”
然而有反應快的已經察覺了不對。
韓員外更是把手裡的茶盞放到一旁,急聲問道“誰說的每日發糧給銀?”
“榜上寫得清清楚楚。”那人似乎以為不被人所信,又急又氣,又道,“我原雇了百餘人,誰曉得車馬糧穀忽然被扣,隻好叫人原地待命,都是待命了,那些賣力的也不用出力,自然不用算銀。”
“本來好好的,隻有漕幫的人意見頗大,不肯隨時聽差,其餘人鬨騰了一陣,最後也都老實了,結果到得晚上,一個兩個都來找我,說什麼另有差事,下頭家家都等米下鍋,不好再做候命。”
“我原以為隻是來探口風,又不想被坐地起價拿捏了,少不得一一應下,等見不對勁了再差人去問,才知道不僅外頭四處張了榜,還有城西營中官兵單獨上門去尋各處行團,可以先付銀給糧,叫各家募排人手。”
聽了此人解釋,堂中人泰半都變了臉,紛紛疾聲問道“給的多少銀糧?”
那人把價錢說了。
一時場中竟無人出聲。
開的其實不高,可現在到處都難買糧買穀,衙門肯按日付酬,其中又有糧米,想也知道城中人會如何爭先恐後。
有人愁道“希望隻是一家兩家有心要去接這差事,否則就算衙門把扣的糧食放出來,也無人去運送……”
“什麼時候放出來了,你再來操這個心也不遲!”有人譏誚回道。
眼見眾人重點全放錯了地方,韓員外不悅地道“此事跟府衙又有什麼關係了?但凡府衙裡有半個人在這事情裡頭能起一二用,哪裡至於東西都扣下了我們才知道?!”
又道“多少長點心吧!說押就押,說扣就扣,這一副兵痞做派,想也知道肯定是西軍作的妖。”
他也無心多做搭理,急忙召來隨從再做分派。
此時外頭早有各色雜亂從人進來,尋得自己主家後急急湊近說話。
得了消息的幾乎都是立時色變,紛紛交頭接耳各自通氣,果然都是來傳信告知各家原本雇來運糧的俱要辭工。
其實如此後續並不奇怪,糧鋪不賣糧,可誰都是要吃飯的。
一邊讓人乾等著又不給酬勞,一邊先不說將來,也不談多寡,甚至不用憂心信用問題——再不相信朝廷,至少這一回是先給付了銀錢,又把話說得明明白白會按日給酬。
兩邊條件如此懸殊,傻子都知道應該如何去選。
有人提議道“實在雇不來外頭苦力,不如去找些短雇回來,搭著鋪子裡跟府裡剩的下人,各家團一團湊個數,隻要能把糧食運出京城,難道害怕路上雇不到人?”
然而這法子很快被其餘人否決了“除了找來做運送的勞力,府裡和鋪子裡都有短雇的人來辭工,說是要出去外頭找飯吃。”
這個時候除非漲銀漲錢,幾乎沒有半點辦法。
可應該漲多少呢?
漲得多了,誰肯答應?
漲得少了,誰要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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