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門生,難道隻有張珣築一個嗎!殿下難道小瞧我等學生?在下林廊,本就是徐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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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嚷之間,一個個把自己姓名、來曆一一道出。
沉默許久的詹茂台卻是忽然開口道“我等心意,哪裡就在此時逞口舌之計了?真有報國之心,不如做好手頭事情。”
這話一出,雖不至於引得人當麵甩臉,卻也叫不少站在後頭的滿麵不悅。
趙明枝見狀,旋即扶了當前木桌起身,將那折子疊收起來,慢慢放入袖中。
她動作其實不慢,但起身、探手、折疊、挽袖,所有動作若有韻律在其中,本來平常,或因身份,又有相貌,彆成一種特殊氣質,又有那折子疊起時露出後頭成列成排許多姓名,更是使人注目。
一手拈著袖子,趙明枝上前幾步,出聲道“諸位此時所行所為,既為徐州滿城軍民,也為京中百萬之眾,亦是為朝為民,雖細碎冗雜,或繁或難,或俱有之,然則無論難易,不論分屬,全是極為要緊的,缺一不可。”
“我所知不多,一時也難一一數認,但有文書在,出力人所做之事全有列明,此時雖隻謄於紙上,異日自然簡在帝心。”
她方才鋪墊許久,又有與學生一一問答,再有同張珣築一來一往,此時來做懇言,其實究其內容,才是真正畫餅,可出自她口中,竟叫場中人無有不信的,心動之餘,隻個個盯著那條裝了文書的袖子去看,又有人極低聲交談,反複確認那文書上有無自己姓名,又是怎樣記錄。
趙明枝隻做未見,順勢向前而行,先抬頭去看屋頂,見得頂上蛛網破瓦,又去看窗台,缺欄少葉,再看屋內擺設,無不破爛。
她道“此處著實艱難,數經劫掠,又從無修繕,辛苦諸位日夜在此……”
“為君為民,為國為朝,又哪裡提得上‘辛苦’二字!”
人群中也不知是哪一個搶道。
趙明枝忍不住輕笑出聲來,循聲望去,隻見一個矮個青年站在後排,正奮力踮起腳朝著自己喊。
她笑道“諸位義氣,我自不會做半點懷疑,從前先不去管,陛下登位以來,雖有種種不足,卻從無虧待功臣做法,此刻一時緊急,等徐州戰情稍緩……”
“徐州戰情當真能緩,果然有救嗎?”那矮個青年頓了頓,竟是壯起膽子問道。
趙明枝不做當即回答,隻轉過身去,出聲問道“敢問節度,徐州戰情當真能緩,果然有救麼?”
聽得“節度”二字,諸人簡直猝不及防,甚至有被驚得發出抽氣聲的。
等他們順著趙明枝目光看去,才發覺原來她身後遠遠站著數人,多掃幾下都能辨認出來俱是護衛,唯有一個站得離她不過三四步距離,一身青布襴衫,身形高大,肩張背直,不用看臉,隻單獨望那行狀,分明鶴立雞群,卓爾不同。
那人大大方方站得最近,又醒目得很,不知怎的,方才竟無一人多做半點留意,此時被單點出來,才叫眾人發覺,再看他相貌,更是無一個敢發聲。
而裴雍被人注目,全不在意,隻稍一俯身,應道“徐州果然不能救,臣又何必來此?”
他的話篤定得近乎狂妄,但說出來時,莫名讓人覺得其中全無水分,乃是據實而言,自然也無一人敢做質疑。
裴雍一旦出聲,整個人便如利刃出鞘,與方才氣質截然不同,雖還是跟在趙明枝身後,一樣隻隔三四步距離,早引得人先看前方公主,再看後頭節度,不能再做忽視。
趙明枝又往前行,忽的站定問道“誰人是馬汾河?”
人群最後,一人急忙站得出來,道“小子便是!”
趙明枝問道“我聽說此處文書,是由你來分類存管,可有此事?”
那馬汾河自以為做這樣背後事,必定全無露頭機會,誰料想竟被公主點名,當真又驚又喜,忙道“正是!正是小子在管!”
趙明枝笑著道“我能去看看麼?”
馬汾河連忙點頭,當先帶起路來。
才踏出門,趙明枝便朝門內外許多學生道“諸位若有事忙,不如且去辦事要緊,今日本是休沐,卻還這樣辛苦,雖公事要緊,一般也要不往私事,千萬注意身體,有勞有逸,多有事情還要爾等出力,不能隻急一時。”
眾人各自低低應聲,卻無一人散開的,隻目送趙明枝向前,又不好跟上。
存管文書的地方在院落最後,那魏巡使帶著幾名下屬跟在前方道旁開路,趙明枝緊跟幾步,後頭又有幾名被欽天監官員點叫的幾名學生,正是詹茂台、胡成和等人,因有魏巡使過來,還特把其侄魏寥甫也叫上了。
才過了幾扇門,正要進去內院,卻聽得一陣腳步聲,一人從隔壁岔道上鑽了出來,見得迎麵幾人,全是學生,顯然一愣,也不理會當先馬汾河,才做抬頭,就見後邊趙明枝,一時滿臉意外之喜,叫道“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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