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應征
魏凜也不同他廢話,當即打鈴叫人。
不多時,幾名護衛先後而入。
“押起來,著人備車備馬,今晚連夜送去蔡州。”魏凜指著魏方群喝令道。
護衛們早得了交代,此時一湧而上。
魏方群全無半點提防,那頭被壓在地上,連掙紮都來不及,隻曉得大聲呼救,又叫魏寥甫。
後者也慌亂極了,正待上前求情,還未能開口,就見魏方群嘴巴早被拿布團塞了,雙手反扣,給推搡著出了門。
眼看著魏方群被押送而出,魏寥甫何時長過這樣見識,慌忙口叫“二叔”不迭,又連聲問道“究竟兩魏一家,方群雖然犯錯,畢竟未曾釀成真正禍事,又何至於此啊!”
再道“我看宮中也不曾傳話出來……”
他還想再勸,抬頭一看,卻被對麵叔父的神情嚇了一跳。
魏凜臉色鐵青,冷聲道“若不是看在你父母麵上,若你不是我親侄兒,今次連夜被送去蔡州的,便不隻是魏方群一個了。”
他沉聲道“我身居此職,本就投鼠忌器,又易惹禍上身,魏方群用的什麼話術叫你答應幫他,竟還把主意打到家族人手上頭?”
魏寥甫慌忙擺手道“侄兒隻口中應了,其實不曾真正出力去找,也不敢怎的用族中人手,隻叫兩個書童在外頭敷衍著問了兩天罷了。”
魏凜道“國子學中旁人都夜以繼日,在屋子裡伏案埋首,偏我魏家人,魏方群不論,伱是東魏嫡係,不好生賣力做事,還把手下人支使出去找尋陌生女子——你平日裡讀的書,學的義,便是這樣教授的?”
魏寥甫頹然低頭,不敢說話。
魏凜道“今日裴節度著人尋我,親自敲打,叫我好生看管族中子弟,還特地提了你姓名。”
魏寥甫駭然抬頭,顫聲道“二叔,侄兒當真什麼都沒做!”
魏凜冷笑道“魏方群風流自詡,日常流連煙花柳巷,早就名聲在外,你答應給他尋人,又給他叫嚷出來,眼下還來自辨,說自己什麼都沒做,誰人會信?”
“裴雍手握重兵,行事又雷厲風行,他本就是初來乍到,現下既然來給公主出頭,哪怕隻為了麵子,也不會將這一回輕易放過。”
“我也不瞞你,等我修書一封,同魏方群那廝一並送回蔡州,屆時闔族上下都要對他再做估量,今後再難翻身又起。”
“你是我嫡親侄兒,我一路看你長大,不同他人情分,也清楚你性情,狠不下那個心。”
魏凜歎一口氣,把手搭在桌案上,看著魏寥甫,指了指對麵交椅,道“坐吧。”
魏寥甫局促落坐。
“你而今有兩條路選,其一是收拾東西,等那廝先行,稍後一二日再走,也不必去蔡州,往南向紹興、泉州皆可,等躲避風頭,且看京中情形再做後續安排。”魏凜道。
魏寥甫強咽一口口水,道“如果我也同魏方群一樣南下,族中會如何看我?學中師長同窗又如何看我?”
他往前挪坐,將半邊屁股懸空“二叔,我實不想走,那第二條路是什麼?”
“不要再想著自己還能留在京城了。”魏凜毫不容情地將他打斷,“你想走也要走,不想走也要走,隻是走去哪裡的區彆而已。”
“若你不想被人指點,還有一條路徑——而今城防軍正征召壯勇……”
不知道是不是那屁股搭懸半空太久,乍然聽得這一句話,魏寥甫臏腿居然有些發僵。
他手腳不敢動作,那心卻是震到了嗓子眼,半晌才道“我曉得二叔意思,可我如果應征城防軍,豈不是日夜在裴節度眼皮子底下,或許本來忘了,倒做反複提醒。”
魏凜道“你若留在京城,自然反做提醒,但應征後也未必要留在此地。”
魏寥甫手腳俱麻,險些坐不穩,脫口道“二叔意思,是要侄兒去助援徐州麼……”
他勉強笑道“徐州乃是陣前,尋常人也未必想去就能去吧?”
話是這麼說,但魏寥甫又怎麼會不知道以自己叔父身份,將他派往北麵徐州根本不是什麼難事。
魏凜沒有立刻逼他表態,道“我隻給你路,至於究竟怎麼走,還要看你怎麼做選。”
他站身來起,嘴上道“果真去了徐州,我雖會設法使你留在陣後,畢竟刀槍無眼。”
又上前幾步,拍著侄兒的肩膀說“好自為之罷。”
語畢,快步出了書房。
魏凜既走,徒留魏寥甫獨坐書房恍惚半日,始終下不定決心。
此時外頭太陽西斜,晚霞漸起,打半開木窗處照進來,映得黃澄澄一片。
魏寥甫又怕南下敗壞名聲,將來再難起來,被人鄙夷,卻更怕北上徐州,最後喪命敵手。
他猶豫片刻,想到方才魏方群,忍不住踏出門去。
魏寥甫是魏凜侄兒,在魏府隨出隨入的,自由得很,無人攔阻。
他先去後院,見馬車俱在,眾人正匆忙套車準備行李,便轉身回了偏廂,尋了個小廝問幾句,很快找到了魏方群在的房間,才要推門,試了試,竟然推不開,低頭再看,原來門上落了大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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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頭人聽得消息,立即撲到門邊叫道“誰在外頭?替我帶一句話,我要見魏叔叔!”
聽那聲音,果然是魏方群。
魏寥甫隔門道“是我。”
他轉身要去推窗,隻見窗也落了鎖,隻得抽了隨身匕首將那糊的紗布割開,又用刀柄敲了敲窗欞。
畢竟沾親帶故的,又是晚輩,魏方群隻被軟禁在房中,並未綁縛,此時聞聲尋到窗邊,一見窗外便淚湧如泉,幾乎嚎啕叫一聲“寥甫”,又拍窗道“快救我性命!若我此刻被送回蔡州,家中知道由來,非得把我打死不可!”
魏寥甫苦笑道“我自顧不暇,如何救你?”
他見左右無人,索性把手中匕首從割開窗隙間塞了進去,又道“一路顛簸,也不曉得遇上什麼,若有不好,你拿這匕首多少能防身。”
說著又取了腰間香囊,導出其中金銀瓜子,照樣投進屋中。
魏方群先見匕首,再見金銀,本還的抱著萬一僥幸早已消弭,苦求道“便不能向你二叔求個情麼?等躲過這一陣風頭再……”
魏寥甫也不瞞他,隻將方才魏凜交代的兩條路說了,又道“我尚且隻有這兩條道路,若給你選,你願南下,還是北上?”
魏方群一時哽咽,捉著那匕首往懷裡藏,又去握金銀,卻是再也沒有說出話來。
魏寥甫又叮囑了幾句,聽得外頭似有人聲,也不敢多留,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