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村最近熱鬨了不少。
這小村子毗鄰三國之境,本就魚龍混雜,又因近年來昭渝大戰,留下來的人越來越少。村裡年輕力壯的大多都出去尋生路了,還守在村裡的,不是老弱病殘就是稚嫩幼童。好在它雖地處偏遠邊關,總還受大周管轄。強國之威下,總還是留得一方安寧。
無論是昭國還是渝國,想進大周就必須經過流水村。而周國境內的嵩山派作為九州武林第一名門正派,每每舉辦招徒試煉時,都會吸引大批江湖人士前往。此時的流水村中,便會充斥著來往歇腳的人,各色人等,五花八門。
今年的招徒試煉,因為剛巧趕上了閉關多年的嵩山派掌門出關,因此格外引人注目。才剛出了年關,細雪將融,流水村就迎來了大批外鄉人。村內最大的酒樓百花樓更是人滿為患,臘月寒冬裡也熱火朝天。
說書先生老錢的攤位就在百花樓附近,這些天單是嵩山派掌門典旬與曾經的淩霄盟之主莫淩峰的恩怨,他都講了百八十遍。
十八年前,莫淩峰參加英雄榜,對上的正是天下第一劍——嵩山派掌門典旬。莫淩峰那年年方十六,無門無派,卻和每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人一般,想著一鳴驚人、出人頭地。
按理說,身為六大派之首的掌門,典旬無論如何也不會與這等無名小卒對戰。誰承想那莫淩峰竟是以天才之姿,一路贏了上來,站在了典旬的麵前。
典旬武功已入臻境,然他自視甚高,未料到麵前的小子竟是使的邪教功夫,昏天黑地戰了三天三夜,竟是被那小子取了先機,險勝一招。
如此一戰,爭議頗大,眾人皆有不服,認定莫淩峰心術不正,使了歪邪手段,這英雄榜榜首,無論如何給不得他。
莫淩峰年輕氣盛,一刀震住全場,睥睨典旬,散漫開口說道“以你的身手,再練個十年八年的,或許能回來和今日的我一戰。”
被這樣的無名小卒大放厥詞,不僅是典旬,整個白道正派的臉麵都仿佛被麵前這狂妄小子狠狠給了一巴掌。莫淩峰卻毫不在意現場的氛圍,叼著根野草,往擂台上一坐,翹起二郎腿,吊兒郎當地轉著手中的刀“真要想再戰,就給你二十年時間,省得時間短了,你又輸了,還要撒潑打滾重新打一次。”
典旬雖一路順風順水,是個天之驕子,但從不是個輸不起的人,本還要替莫淩峰說話,但聽莫淩峰三番五次口出狂言,心中的惱怒也是悄然升出。
見四周群情激昂,他歎了口氣,沉沉看向莫淩峰“十年足矣。”
“不足,十五年。”
“十年。”
“十八年。”
“你是不是怕了,不敢應戰?”
“十八年,再多嘴一句可就真不打了。反正臨死前想到自己今日輸了,死不瞑目的人是你,不是我。”
“……十八年就十八年。”典旬難得被人激起自己心中的傲氣,當即應了下來。
莫淩峰笑嘻嘻地從擂台跳下來,用刀尖拍了拍典旬的臉“十八年之後,我們就在、就在……藥王穀見吧。”
藥王穀雖是江湖七大派之一,但速來不願參與到打殺之事中來,頗有些不問世事、誰也不理的風範,此刻莫淩峰將比武地定在那處,一旁嵩山派的弟子下意識便覺得有詐,當即嚷道“為何要在藥王穀?”
“方便啊,”莫淩峰轉頭看向那弟子,笑眯眯的,“咱倆誰打斷條胳膊腿的,直接就地就能找人治。”
莫淩峰將刀收起,掃了眼眾人。
“再說了,藥王穀不讓外人進,你們那些偽君子就沒辦法埋伏老子了。”
難道堂堂六大派,會做出如此不入流的事麼?典旬失笑,不再多說什麼,點頭應道“那便十八年後,藥王穀再戰。”
自英雄榜這一敗之後,典旬便回到嵩山之中,開始入關潛心修煉。
此後數年,莫淩峰聲名鵲起,連帶著他創立的淩霄盟,也成了整個江湖聞之膽寒的殺手組織。
此等事情,典旬一概不知,一心在關內修煉,等著赴十八年之約。
不料莫淩峰竟是跑去刺殺新登基的昭國皇帝,反而了結在十五歲的將軍府遺孤蕭時手中。
莫淩峰死後,淩霄盟如鳥獸散,被白道圍追堵截,再也沒了聲響。
而莫淩峰死後,江湖局勢終於重新穩定下來——嵩山派重新坐穩了白道第一的位置,而殺了莫淩峰的蕭時也因為護駕有功被封了驃騎小將軍,十年間帶著他的禁天軍征戰四方,開疆擴土,殺人不眨眼。
原本昭國在九州之中不過墊底,在他的率領下國力大增,而今隻屈居大周之下,隱隱有競爭九州之主的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