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回過神,定睛一看,不禁愣住了。眼前的景象竟是自家門口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小徑,路旁的花草在微風中無力地搖曳,似在無聲地悲歎,葉片上的露珠閃爍著,宛如哀傷的淚滴。斑駁的牆垣爬滿了歲月的藤蔓,在陽光的映照下,投下一片片形狀各異的陰影,那陰影仿佛是他內心黑暗與痛苦的映射,張牙舞爪地籠罩著他。阿康呆呆地望著這一切,心中五味雜陳,不由得苦笑一聲,那笑聲在寂靜的門口回蕩,顯得格外苦澀,心想命運有時候還真是喜歡捉弄人啊!
其實,自蓉蓉離世以後,這裡於他而言就仿佛變成了一座空城。往昔的歡聲笑語早已如輕煙般飄散在歲月的長河裡,無影無蹤,隻剩下無儘的寂靜與哀傷如影隨形。這個曾經充滿溫馨回憶的房子裡,每一寸空氣都彌漫著蓉蓉的氣息。客廳裡,仿佛還能看見她坐在沙發上,淺笑盈盈地看著電視,可如今那沙發已落滿灰塵,冷冷清清;廚房裡,她係著圍裙忙碌的身影好似就在眼前,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回響,隻是如今爐灶冰冷,毫無生氣;臥室中,她的發香似乎還縈繞在枕畔,而床鋪卻淩亂孤寂,透著徹骨的寒意。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似乎仍在這空蕩蕩的房間裡不斷浮現,如夢如幻,卻又刺痛著阿康的心。
此刻,他靜靜地佇立在門口,雙腳猶如被釘住一般,死死地嵌在地麵,遲遲無法挪動半步。一陣冷風吹過,呼嘯著穿過走廊,吹起地上的落葉,在空中打著旋兒,發出“沙沙”的哀鳴,卻吹不散他心頭的陰霾。他的目光有些迷離,望著那扇陳舊卻承載了無數回憶的大門。那隻微微顫抖的手,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識,先是緩緩地抬起來,在空中略微停頓,想要推開這扇熟悉的大門,但卻在即將觸碰到門板時,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阻擋,又猶豫地放了下去。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掙紮與痛苦,如此反複多次之後,他終於像是下定了決心,深吸一口氣,那氣息在胸腔中微微顫抖,帶著一絲絕望的顫抖。他從口袋中掏出那把許久未曾使用過的鑰匙,鑰匙在陽光下閃爍著微弱的光芒,仿佛帶著往昔的溫度。他小心翼翼地將鑰匙插入鎖孔,伴隨著輕微的“哢嚓”聲,那聲音在寂靜的氛圍中顯得格外清晰,房門緩緩開啟,像是打開了一扇通往過去與痛苦的大門,一股沉悶壓抑的氣息撲麵而來,似要將他徹底吞噬。
踏入屋內,那股熟悉的氣息撲麵而來,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那些依舊原封未動的家具陳設。客廳裡的沙發,還保持著往昔的位置,仿佛在默默等待著曾經的主人再次入座;角落裡的台燈,燈罩上沒有一絲灰塵,柔和的光線似乎還留存著昔日的溫馨。顯然,阿康一直以來都非常用心,定期請人前來打掃,使得整個房間始終保持著一塵不染的狀態。然而,儘管一切看起來都是那樣井井有條,可那種物是人非的感覺卻愈發強烈地湧上心頭。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地板上,形成一片片光影,卻隻徒增了幾分孤寂與落寞。
阿康邁著沉重的步伐慢慢走進客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那傷痕累累的心尖上。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張擺放於茶幾之上的結婚照上。照片中的蓉蓉身披潔白婚紗,那精致的蕾絲花邊如同她的溫柔一般細膩,笑容如春日暖陽般明媚燦爛,雙眸閃爍著對未來幸福生活的憧憬,而身旁的自己則一臉幸福地緊挨著她,那時的笑容是如此純粹而毫無雜質。望著這張承載著無數美好時光的照片,他的腳步漸漸變得遲緩,仿佛雙腿被灌了鉛一般,每向前一步都需要耗儘全身的力氣。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隻有他沉重的呼吸聲在寂靜的房間裡回響。
終於,他拖著沉重的步伐,一步又一步地走到了茶幾前。每一步都仿佛用儘了全身的力氣,使得這段短短的距離變得如此漫長而艱辛。當他終於抵達目的地時,他緩緩地蹲下身子,這個看似簡單的動作此刻卻顯得無比艱難。
他顫抖著伸出右手,那隻手在空中微微顫抖著,就像一片風中搖曳的落葉,隨時可能飄然而落。他的手指慢慢地靠近那張擺放在茶幾上的照片,然後輕輕地撫摸著上麵蓉蓉那嬌美的臉龐。指尖觸碰到照片的瞬間,一股冰冷且陌生的觸感傳來,這與曾經記憶中那溫暖、柔軟的肌膚觸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種差異猶如一道閃電劃過他的心頭,讓他的心猛地一陣刺痛,好似一把銳利的劍直直地刺入靈魂深處。
不知不覺間,淚水已經不受控製地從他的眼眶中湧出,如同一股決堤的洪水般肆意流淌。它們沿著他的臉頰滑落而下,一滴接著一滴,最終滴落在那光潔的玻璃表麵。淚水濺起一朵朵小小的淚花,在陽光的折射下,閃爍著晶瑩剔透的光芒,宛如一顆顆璀璨的珍珠。這些淚花似乎承載著他們曾經那些美好但如今已然破碎的夢想,令人心碎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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