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過半,鳥語伴著蟲鳴幽幽作響,些許慘白的月光透過樹木枝丫映照下來。?
嵇昀與身披大氅的周道然一前一後,回到禪房。薩迪婭接著,忍不住淚奔“嵇昀!我以為都見不到你了。”
嵇昀輕拍著她的後背,細聲安慰道“怪我輕信了唐老大他們幾人的鬼話,沒事了,來,我和你介紹掌門師叔。”
周道然急插話道“嗨!臭小子,現在你才是掌門嘞。”
薩迪婭笑道“不用介紹,多虧了周師叔及時現身,我才免遭侵犯。嵇昀,周師叔說你是掌門,這怎麼回事?”
嵇昀聞見爐火旁燒雞的香味,遂道“我們坐下來慢慢說”
三人在爐火邊烤著野雞,嵇昀把實情的來龍去脈悉數講了。薩迪婭咯咯笑道“我還以為周師叔學得奇妙的武功,連砍頭不怕呢。”周道然兀自得意“我要不扮作無頭人,唬住那幾個王八蛋,現在掉腦袋的就是你們師叔了。”薩迪婭秀眉作鉤“想想也怪懸的,我在破店裡還捅了您老一刀呢。”
周道然擺擺手“不過是從而耳旁擦過去而已”嵇昀朝薩迪婭道“周師叔這招值得記下來,往後興許派得上用場。”
薩迪婭挽著嵇昀的胳膊,笑容掛在臉上。她本就一心想勸他做些有意義的大事,不要整日想著回草原上放馬,今天總算是開了竅,不由得喜從心生。
周道然十年未回到海昏上,吃了些東西便在禪房裡東翻西找,想是尋摸些往日的舊物。薩迪婭見他這樣,便提醒道“師叔,我在地窖裡發現了兩個木箱,不知道有沒有您要找的東西。”
周道然微微一愣“木箱?”來到地窖裡翻看,兩個木箱整齊地碼在牆角,滿是灰塵,木料都已經腐敗破舊,上麵也無鎖具。他打開其中一口箱子,裡麵儘是些不認識的物什,隨手抓了幾個丟出地窖,讓嵇昀和薩迪婭辨認。
“寶鏡、法印、令牌”薩迪婭一一指出,嵇昀驚訝“咱們海昏派怎麼會有這些東西?”
周道然也百思不得其解,薩迪婭認定這些都是道家法器,而且是隻有玄字門才會用到的,乾元門中修行玄門陰陽的不多,隻是收納有相關典籍,薩迪婭師從施吾子,主修天字道學,然她卻對玄學很感興趣,於是有些見識。
“尋常人不會收藏這些東西,除非前輩之中有懂陰陽玄學的周師叔,您說曆代掌門人即位,都有與乾元門會晤的慣例,這些東西,會不會是哪位前輩掌門從乾元門帶回來的?”薩迪婭的分析不無道理,周道然冥思片刻,恍然道“你這樣一提醒,我還記想起些怪事,從前這套禪房,就是依道觀建的,廳堂中央懸掛的祖師爺畫像,還是個道服雲靴的出家人形象。小時候我還就此問過師父,可他老人家也沒正經回答我。”嵇昀從二人的話中,隱約有些篤信“祖師爺與乾元門的關係,說不定比我們知道的還要非同一般。”
“沙沙”禪房外傳來密集的腳步聲。三人頓時提起警惕,要知道,此時此刻上海昏山的人,十有八九是為了尋覓海昏後人和朱垠神術的不速之客。
“嵇掌門,記住我跟你說的話,帶著你的老婆先走!我來頂住他們!”周道然既已將掌門之位托付了後人,他拖著一身病體也就視死如歸了。一麵催促嵇昀和薩迪婭離開,一麵憤然提劍衝出禪房,意圖抵擋深夜來客。
嵇昀和薩迪婭心有靈犀地對望一眼,達成默契。他兩個幾曆生死,危險關頭怎麼會拋下師叔獨自逃命,緊隨周道然其後出了門,見到眼前一幕
周道然倚著卓然的腳下功夫,“中必決眥”淩空而出,向小路上疾步走來的“不速之客”倏地刺出,這劍招本來迅疾,又有他朱垠內力的加持,更是擊電奔星,若給了尋常人,尚未看見劍光,就被利劍封喉了。
“呼!”
說時遲那時快,刺斜裡卷出一陣勁風,裹挾著樹葉向周道然迎麵奔來。錚的一聲催響,長劍被風力扭斷,碎片散落到四周的泥土中。
“歸昧三相功!?”
嵇昀和薩迪婭異口同聲,驚訝之餘已經看清來客長相,不由得雙雙大喜
“鈺澄師兄!”“鈺澄道長!”
來者正是鈺澄和一眾乾元門弟子,方才剛猛淩厲的怪風正是歸昧三相功功力使然,他見嵇昀與薩迪婭在一起,也是微微驚詫,幾人互相說明了原委鈺澄自傷愈後四處打聽嵇昀的下落,先是到了長安,聽說他南下海昏山,這才匆匆趕來洪州府。
“沒想到短短數月,竟發生這麼多事,你和師妹,可謂好事多磨。”
鈺澄叫人拿來乾元門的療傷丹藥,遞給薩迪婭服下,嵇昀隻顧著高興,一時間沒覺察少了一人,待還過神,才發現周道然已經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