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為嵇昀托李鶚所書《討梁檄文》
“昔聞天性不奪,人倫豈移。高祖承天命以開基,太宗順人意而踐祚。喻武通文,安四境而修內治;居安思危,察既往而鑒予奪。九夷服,兆民樂。築弘文以充學士,構羈縻以納藩族。使濱漠之野,始聞禮儀於部落;貧窶之家,鹹具插架以藏籍。星坊霧市,觸目琳琅。貨阜絕古今之盛,居業儘大道之行。崇儒約法,薈萃賢能。文有房杜之斷,武有積瓊之強。尊太上而天罡遺演,鶴鳴九皋;辟魑魅而淳風推敲,虎嚎算定。攬域中之唯一,闡五行之太極。
後闈聞傳於流俗,有欺世冒名之輩,假袁李之偽讖,狎神鬼之途說,篡盜青帝,錯辯陰陽。起刀兵於青兗,招禍亂於兩江。目露冥火,焚家園而掃餘灰;口含雙刀,啖生肌並絕人嗣。滄浪高濯,滌不儘東南之血;泰嶽淩日,鎮不住九幽之靈。高駢倨驁,始逼駕於蜀郡;尚讓猖狂,終見罪於弘農。西扼渭水,惠施四方英傑;北拒連山,丹書華夏忠武。飛戟驚雷,王重榮之神姿;烈馬彎弓,李克用之天賦。千軍奮命,百騎折衝。擊窮鳥於金籠,笞瞎鱉於銅罾。迎鑾獻璧,還定三秦,兩都複克,天下息寧。
今我光武弘孝皇帝,仁慈智慧之主,禦前受命,正位大統。朝乾夕惕,法高祖之懿德;開言納諫,追太宗之遺風。繼往聖之肝膽,盼社稷之中興。清內廷而任賢達,憂勤克儉;製府兵而收江南,天心懷略。
茲有朱全忠,偽戾目乖,睚眥性釁。或封中原大吏,仍存取禍之心。狼狽本分,貪冒回天再造;蠅狗躡足,實為黃巢部曲。驅暴兵霸榻於周室,臨丹陛恣肆於君前。伏獅露齒,惡慝宿彰。東麵共工,正徙百官之新頭;西方祝融,已炬晴川之老京。聖人懷凍雀之念,黎民有倒懸之急。靡不有初,鮮克有終。環抱之樹,絕根於垂緌孺口;百尺之絹,從破於蛾羅吷穴。
諒全忠上無尺寸之功,下無粟米之德。但憑權勢,強催督遣。馭良人而自負嘯祠,豢鷹犬而顧行吠主。穢德宣揚,淫儘假子之妻;惡行昭告,好嗜稚兒之肱。背人倫而禽獸行,絕天心而生民虐。僭越專橫,陵遲唐室。義士扼腕,極瞠目而決眥;忠臣切齒,啼長歌以泣血。
昀承詔命,聚會諸軍。一人奮臂,舉國同聲。慈鸞善懦,矢將崇飛於日月;虺蜴凶跋,終有齏灰之湮期。兵陣驚濤,鼓聲起洛川之畔;殺氣凝雲,花旗懸千山之巔。刀槍舉則猖猾斂,角弓引而鋒芒現。儘節戮力,奮武鷹揚,乘輿奉迎,宗祧既續。指汴川為潛期,獻捷蕩以成績!
如律令。”
檄文讀罷,三軍士氣如虹,馬自奮蹄,人各爭先。五十六萬健勇共作一聲,聲振瀚林;一十八路鼓角協同奏響,響遏行雲。朱友恭頂不住諸侯聯軍的連番攻勢,神都城很快即被攻破,王宗滌獨負其勇,單槍衝上敵樓,生擒了朱友恭下來。
“帶我們去洛陽宮!”
嵇昀等押著朱友恭趕來到皇宮外時,瞧見一片肅殺,守宮的兵士們早逃地無影無蹤。野南潯收劍回鞘,順勢伸了個懶腰。
“想不到一切做來這般容易,師父,看來朱全忠是死到臨頭了。”嵇昀道“太順利,倒道叫人不怎麼踏實。”
諸侯兵闖進皇宮,黃門宮女亂作一團,野南潯扯住一個飛龍使,喝道“皇上呢?”飛龍嚇得蜷抖,朝大武德殿指道“聖上一直在殿裡。”眾人急趕赴大殿,四下呼喚尋找了半天,既不見蹤影也不聞回響。
王建氣惱,推出朱友恭執劍逼問“把皇上藏哪兒了?”
朱友恭翹起嘴角,邪魅一嗤。
“你們攻進城的前一刻,我就叫人把他給做了。”
眾皆大吃一驚,更是急忙搜找,終於在椒殿發現皇帝,彼時他脖子上纏著白綾,高懸在梁上,看樣子已經死去多時。
“皇上…”嵇昀心中一慟,驚駭悲傷懊惱一齊湧現,眾人也伏地哭喊起來。
朱友恭看眾人痛不欲生的樣子,兀自開心大笑。
“我宰了你!”
野南潯氣得一把揪住朱友恭的頭發,隻在抬頭刹那,無意瞥清了昭宗皇帝那張已經漲青發黑的臉,騰然一驚,失口道“假的?”
嵇昀聞之,即原地飛身,扯斷白綾解下屍體。眾人上前細看,發現這個昭宗原是麵貌相仿之人假扮的。
“你奶奶的——”
野南潯直起身,對朱友恭上下掃視一眼,氣憤地朝他肚子打上一拳。朱友恭吃痛倒在地上,竟覺疑惑不解,翻過屍體臉來瞧看,更是目瞪口呆。
“怎麼會是假的?怎麼會是假的?!”如此重複癡語,“迎他進神都的時候,我親眼見過他的長相,明明就是這個模樣,你們怎麼會說他是假的?你們騙我!”
聽了朱友恭一番瘋話,嵇昀忽然察覺事有蹊蹺。
“難道從一開始,朱溫就安排了一個假皇帝在洛陽,他為了什麼?莫非是要專門引我們來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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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
大殿裡,朱友恭突然大聲獰笑,笑聲逐漸由喜轉悲。
“朱全忠,你好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