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南潯早見其動向,急忙報告。
“師父,落雁都出動了。”
嵇昀即將黃旗一舉,陣前鳴金,陣後射箭,大軍向北撤退。落雁都乘勢追擊,贏了一陣。
朱友文大喜,又賞了張歸霸和落雁都將士,稍作休整便提兵繼續北進。晉軍打了敗仗,暫退回武鄉。縣城小而破,難以固守,故背靠縣城,麵南紮了營寨。
朱友文每日派小股人馬到營前搦戰,晉營裡派出野南潯、丁會輪番出戰,梁人敗多勝少。朱友文本意是用詐敗之計引大軍決戰,無奈嵇昀有令在先,擊退攪擾之敵便可,不許出營追擊。遷延多日,朱友文無計可施,隻好召集眾將商量對策。張歸霸道“晉軍背城紮寨,有後顧之憂。不如我率兵繞道過去,從三麵攻打,拿下武鄉城。到時晉軍必不敢停留,定然拔寨而走。”朱友文深以為然,命三軍飽食足飲,以夜間炮聲為號,正麵攻打晉軍營寨,以為牽製。
晉營裡,嵇昀依循曾元裕紮營之法,將兵馬分為四十九屯,裡外三重駐紮,共設寨門七座,南麵三座,北麵兩座,東西各一座,各屯之間有馬道,各門兩側有箭樓,來往方便,防禦嚴謹。
約三更時,突然一聲炮響,梁兵傾巢而來,攻打南麵三處寨門。晉軍奮起抵抗。兩方你攻我守,頂星冒月,好一場大戰。李嗣源對嵇昀道“梁兵來的蹊蹺,多半有詐。”嵇昀道“許是攻我不備,意在劫營燒糧,好在我軍糧草都屯放在武鄉城裡。”
正在這時,北門守將急匆匆跑來,報告發現一隊梁兵往武鄉城方向去了。“知道了。”嵇昀打發那守將去了,李嗣源道“假意劫寨,實際是衝著武鄉來的。城裡有多少人把守?”嵇昀搖搖頭,道“以防萬一,還是將糧草運出城來吧。”於是派兵火速轉運城內糧草。
落雁都三麵攻城,勇不可擋,及至拂曉,武鄉城失陷,落雁都占據高牆,一麵向營中射起火箭,一麵從北麵攻打寨門。眼看形勢危急,嵇昀下令燒毀大營,全軍向東北方撤去。武鄉縣邑整個被梁兵收複,隨即又乘勝追擊。晉軍前麵跨過濁漳河,回頭便拆毀了浮橋,嵇昀將軍隊分為六屯,沿河上下分彆把住六處渡口。
朱友文大軍趕到河邊,看見晉軍布防,不禁訕笑“嵇昀,屢敗之將,不懂用兵,以為占住渡口,我就奈何不得他。“張歸霸道”有何進軍良策?“朱友文教他俯首過來,耳邊道隻需如此如此。
濁漳河有南北西三處源頭,其中南北二支流彙合之後,流向轉東,故此處河道呈三岔形狀,晉軍就屯紮在三岔口的東北角,西、南兩麵臨河。
晉營裡,斥候回報,梁兵在附近砍伐樹木、征調船隻,似有強渡之意。嵇昀算著雙方在此已靜峙三日,便叫了野南潯過來,吩咐他將糧草輜重向北轉移。野南潯不解道”師父,這仗都還沒打,怎麼就要撤了糧草輜重?“嵇昀道”你不要管,依著做就是了。“野南潯領命而去。是夜,營中突然發一聲呐喊,梁兵恍如天降,熙攘著從東麵殺來。晉軍猝不及防,果然又一場大敗,隻好棄了營寨,全軍往北源退去。梁兵不急著追趕,連夜盤點戰獲,隨後報與朱友文。朱友文妙計得成,不由大喜,眾將也前來恭賀。原來他瞧過地形,見漳河水流經之地多有連綿高山,於是明裡派人伐木征船,暗裡卻使落雁都進東山,尋蜿蜒小路而行,山間水道狹窄,梁兵搭橋通過,繞到晉營東麵,促起發難,故能成功。
得知晉營中不見糧草輜重,朱友文心又生恨。張歸霸道”兩番取勝,都未得獲賊軍的糧草輜重,說明對方看護卻也得法。“朱友文道“許是守宅護家之才,並非戰勝攻取之將。”張歸霸道“仍需小心,切忌輕敵。前者敗了楊師厚,足見對手不是無謀之輩。”朱友文不置可否。
榆社縣以北,層巒疊嶂,溝穀縱橫。
一個月內,晉軍接連輸了三陣,先前奪得的武鄉、榆社兩縣也都失了,眾將嘴上不說,心有怨氣。嵇昀召集眾人升帳議事,顧四下死氣沉沉,便知來由。他道“勝敗乃兵家常事,大家無須掛心,來日再戰必要取勝。”除了野南潯,餘眾聽了都麵麵相覷。嵇昀見狀,隻好又道“也罷,我即日上表晉王,立一軍令狀,若是再失一地,再敗一陣,便教王上奪去我都督之職,從軍法治罪。”野南潯、郭崇韜正要勸說,可嵇昀心意已決,示意二人緘口。李嗣源雖不表態,心實歡喜。來日,嵇昀將從晉王處獲批的軍令狀文書,用繩子綁了,高掛轅門,曉示三軍,以彰決心。
此外,他還將晉軍分為五部,各尋依山傍水、截徑當關的要處下寨,外置拒馬,內築土牆,高修箭樓,低挖塹壕,隻做長久固守的打算。
另一邊,梁兵休整了幾日,朱友文提兵北上,趕到北源時,見晉軍早已修築營寨以待,各寨相距不遠,可互為策應,工事嚴整,布設有方。梁兵初到,朱友文本著一鼓作氣,即下令向晉軍大營發起攻襲。晉軍憑借地利反擊周旋,大戰一天,梁兵衝突不進且傷亡不少,隻好暫時收兵回去。此後數天,又有兩次攻打,都被晉軍拒之於外。朱友文派細作去打探,回報說嵇昀自立軍令狀之事。朱友文尋思道“照此,這姓嵇的是要和我死磕到底,隻是被他先占了要地,於我甚是彆扭,何況這廝擅長安營布陣,一味強攻,恐怕無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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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便不強攻,隻命少數老弱殘兵每日去營前辱罵,意在罵得晉軍性發,引其出營野戰。不料嵇昀早有明令,堅守各寨,不許出戰,又恐眾將耐不住氣性,便對其說道“梁兵連勝我三陣,將帥士卒無不心高氣傲,隻道是巨石壓卵,指日成功。可如今被我阻遏在北源,勞而無功,軍心必然焦躁。躁則智昏,久後將有棋錯。”眾將聽了,信疑參半。嵇昀方要再勸,可忽覺頭昏眼花,站立不穩,兩眼一黑,竟暈了過去。
梁兵搦戰不成,雙方僵持,遷延日月,一晃過去了三個月。這日,韓建從潞州押糧來到營前,帶來梁帝口諭,責備朱友文止步不前,十萬大軍空耗糧餉。朱友文有苦難言,韓建得知情由,便出一主意。
“我十萬大軍需耗錢糧,彼四萬人馬也需吃飯睡覺,既然敵營難以攻克,為何不想辦法劫斷對方糧道?四萬大軍沒了飯食,看他怎麼能待得下去。”
朱友文聽罷,搖了搖頭,道“這個法子不大可行,屢番交手,我已熟知敵方個性。姓嵇的戰法雖然不怎麼高明,但把糧草輜重看護得極緊,輕易不能得手。”
正在此時,斥候帶了消息回來,隻道是北源之東發現一處山穀,中有晉軍騾馬出入頻繁,車上物資多用麻布苫著。韓建道“此山穀想是晉軍囤放糧草的所在,我願引兵前去,一把火燒他個乾淨。”張歸霸道“不可,嵇昀必派重兵把守,去也無功,白費軍馬。”正言間,又有斥候來報,北源之西亦發現一處山穀,近日多有敵方斥候往來不絕。眾人聞言驚訝,一時紛紛猜測。
為了驗證猜想,朱友文命韓建帶了一票人馬,伏在道旁守株待兔,擒了兩個晉軍斥候回來。一番威逼下來,二人儘數招了。原來前番夏熱,嵇昀體弱不耐酷暑,一時暈了過去。後來野南潯在北源西麓發現此處山穀,因位於紫金嶺上,當地人喚其作紫金穀。此穀一來險僻少人察覺,二來涼爽適合避暑,便和眾人一齊勸說嵇昀搬進紫金穀居住,一切調度命令,都由穀中發出,再交信使斥候往來傳遞。梁營眾人聞聽這個消息,當時便覺有機可乘。朱友文道“如此,劫糧倒不如擒王。”張歸霸道“既是主帥所在,必然有重兵保護,輕易不可取。”韓建道“這裡也有重兵保護,那裡也有重兵保護,怎麼?難道說我大梁的軍營中無可用之兵了嗎?”張歸霸還欲解釋,朱友文擔心二人爭辯升級,便打斷道“我看這樣吧,兵帶少了無用,多了未免打草驚蛇。就讓王檀帶三千人馬,前去偷襲西麓山穀,為防有失,由張歸霸領落雁都隨後策應。”張歸霸仍有顧慮,朱友文早已瞧在眼裡,隨即又道“我將親率大軍,全力攻打東麓山穀,教晉軍以為我要襲其糧草,好引營中大兵去救。”韓建道“好計,似這般聲東擊西,晉軍必敗無疑。”
翌日拂曉時分,朱友文教楊師厚留守大寨,著韓建為先行,自領大軍大張旗鼓殺奔東麓山穀。李嗣源聞訊,即命郭崇韜率軍去救。郭崇韜一路尾隨梁兵,被朱友文知道,分兵一路繼續去襲糧草,一路反身阻截援軍。糧穀裡奉命駐守的丁會望見梁兵殺到,即刻出穀迎戰,與梁營大將韓建大戰數十回合,丁會刀法漸亂,敗了下風,隻得逃回本陣。兩軍在穀口扯鋸般廝殺,梁兵擂鼓呐喊,聲聞九霄。
東麓大戰已起,西麵卻冷清如常。王檀依著軍命,連夜伺候在紫金穀外,單聽東麵鼓聲一響,便率眾殺向穀中。
“潑賊哪裡去?!”
穀口處一聲斷喝,果真有大將攔住去路。李存審提槊驟馬,趕上來拚命,王檀架格不住,餘眾也被晉軍殺敗。王檀折了兵馬,敗逃路上正撞見張歸霸,備言穀口有晉國大將把守,突破不得。張歸霸尋思道“若是無大將把守,反倒是詐。”耳廂聽見東麓殺得熱鬨,彼為此地掩護,若就此無功折返,回去必被怪罪。張歸霸道“大將軍為今日之計親冒矢石,你我無論如何也要成功。”於是二人合兵一處,返身殺回。李存審見賊兵複來,率軍奮起抵擋,張歸霸、王檀雙戰李存審,李存審遮攔不住,加之臂上未愈,章法中屢有破綻,被張歸霸瞅準,一鐧打中左肩。幸有獸麵吞肩的甲胄護著,才不至落馬。李存審棄了馬槊,抱傷而逃。張歸霸教王檀護住穀口,他則親率落雁都殺入紫金穀中。
嵇昀等在半山腰上,見落雁都絕塵而至,進了自家圈套,便即朝山下喊話“張歸霸,我認識你多年,屢次被你逼入險地,今天遇上,你隻需下馬投誠則可,不然黃昏做鬼。”張歸霸見到嵇昀,早漲紅了臉,怒道“饒舌賊,今天專要捉你。”說著催馬殺上山來。嵇昀揮動令旗,檑木炮石一齊打將下來,張歸霸上山不得。“彼有埋伏,快退出山穀!”張歸霸傳令退軍,偏這時,耳邊傳出一聲炮響。兩麵山腰伏兵都出,一邊丟下荊棘、拒馬,阻塞穀口,一邊拋下火炬、乾柴,放起火來。時值深秋,草木乾黃,一點即燃,燒起騰騰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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