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月萍越說越來勁，單方麵輸出十幾分鐘之後，病床上王鬆林側了側身子，揉了揉發麻的腿，他可憐兮兮地望著病房門口，想著幸福食堂那幾個夥計怎麼還不來呢，他置身於風暴之中急需救援啊。
“篤篤篤。”
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病房門口，王鬆林敢發誓，他從來沒有這麼期盼過見到老蔡。
蔡思源如及時雨一般出現在他麵前。
“老王，餓不餓，要不要吃東西？”
“秀蘭和秋容做了茴香餡的包子，還有西葫蘆蝦仁兒餡的鍋貼，我給你帶了小米粥和素拌菜，吃點？”
說話間他已經進門了，將東西放到王鬆林的床頭櫃上，才笑著問王月萍，“大侄女，說累了吧？我帶得多，你也跟著你爸一起吃點？”
“那就謝謝蔡大爺啦。”
王月萍自來熟地上前打開，拿起筷子夾了一個鍋貼放進嘴巴裡，大口大口地咀嚼著，咽下去之後才笑著開口，“真香啊，我再替我爸嘗嘗。”說著她又夾了一個。
吃完兩個鍋貼和兩個包子之後，她滿意地撂下了筷子，主動去攙扶起老父親，給他盛了一碗粥，遞到他手裡，用那種關切的口吻，輕聲說道，“爸，我跟你說的你琢磨琢磨，房子現在放著也是放著，還不如賣了呢，現在房價高，我打聽過，你那個均價能有左右，到時候……“
說到這裡的時候，王鬆林輕咳了一聲打斷她，“這事兒回頭再說吧，你哥前幾天也跟我提過，那你們都有住的地方，不需要我買房子幫你們，我買了房子以後跟誰過？是他養我還是你養我？“
這話倒是把王月萍給問愣住了。
她皺眉，“養老院的生活挺好的，我都去踩過點了，你們老年人多有伴兒啊，要是到我家裡，我家孩子多鬨騰，還得需要你管一管，那你就沒空去幸福食堂了呀。”
“要是去我哥那邊，他經常出差，那你就得跟我嫂子天天相處，公公和兒媳婦同一屋簷下，多尷尬啊，再說我嫂子那脾氣也不好，你還得看她臉色。”
這會兒譚鳳英也來敲門，病房裡的人多了，王月萍也不好再說什麼，她找了個由頭就走了，出門之前還叮囑她爸，“要是人家能賠償，你就多住幾天，要是得自己報銷，那沒嘛事兒早點出院啊，給我打電話，我讓大星來接你。“
……
人走了，病房裡的氣氛卻變得更安靜，王鬆林掩飾住心底的尷尬，招呼著譚鳳英和蘇婉坐下，像是個沒事兒人似的跟他們提起了昨天夜裡發生的事情。
而譚鳳英和蔡思源也配合著沒有提起王月萍說的那些事兒。
“鳳英，醫生給我檢查了，沒嘛事兒，我明天就出院，腿腳不利索就不回家折騰了，住在咱們餐館吧。”
譚鳳英沒有反對，老王和他們住在一個小區，平時坐車雖然不算遠，但是從小區出來走到公交車站就不方便了，再說老王一個人住，有個嘛事兒也沒人幫忙，住在餐館的員工休息室，反倒好一些。
老蔡若有所思地開口，“你要是想回家，我就開車接送你，不想回家就住著，怎麼樣都行，隻要你舒服就好。”
難得聽到老蔡這樣說，王鬆林有些感動地點點頭，“這個月的分紅，我少一些吧。”
老蔡板著臉，“你呀，真是想太多了，好好休息吧，我送鳳英和蘇婉回去，王飛還沒被抓到，大家進出的都要注意。”
等譚鳳英和蔡思源離開後，王鬆林才躺下。
躺在病床上，望著雪白的天花板，耳畔是另外兩個病床傳來的溫馨話語。
那兩個病友也六十出頭，一個是抱孫子時候傷了胳膊，一個是去晨練的時候抻到了腿，陪著他們的是兒子和老伴兒，他們買了各種吃的和營養品守在那裡，事無巨細地照顧著。
而他呢？
兒子出差去了杭州，打了一次電話在占線中，打第二次的時候他給掛斷了，估計正忙著開會。女兒呢，雖然是來了，但是空著手來的，說了那麼多話淨給她添堵。
要是老伴兒還在就好了，她肯定是關心自己的，可惜她命不好，走太早了。
老王幽幽地歎了一聲，閉上眼睛假寐，壓下了心底的失落和惆悵。
過了一會兒，有人喊他，“王大爺，吃水果不，哈密瓜，現切的。”
王鬆林睜開眼，看到那病友的兒子已經端過來一份，放在他的手邊。
他撐著手肘慢慢坐起來，捧著那份哈密瓜，笑著點點頭，“謝謝啊，恩，挺甜的。”
另外的病友一看，也讓兒子遞來一份小零食。
“老王，無油炸薯片，你嘗嘗，我最愛吃這個口味的。”
王鬆林接過來，滿口道謝。
這東西他在超市看到過，挺貴的，一份要十多塊呢，十多塊夠他買好幾樣蔬菜了，用那錢來吃零食，不劃算。
拋開他這個會計的職業病不講，他以前受過窮，窮得當時手裡就剩下1塊錢，還得養一家四口過兩天，那個時候他去菜市場撿過沒人要的菜葉子，也去餐館裡找人幫忙點過餐，那些苦日子雖然都過去了，但是當時窮困潦倒時的體會他這輩子都忘不掉。
……
蔡思源開著他那輛彆克車，載著譚鳳英和蘇婉回幸福食堂。
路上的時候，他們提起了王鬆林的閨女王月萍。
“沒想到那小丫頭還打起房子的主意了，勸老王去住養老院，怎麼想得呢，心太狠了，自己爹不管，卻想著撈錢。”
“現在的年輕人怎麼就啃老啃得這麼理直氣壯呢？”
“還是以前老王兩口子對子女太溺愛了，父母愛孩子之前，首先要先會愛自己，要不孩子就提出各種無理要求，隻要大人不能滿足孩子的要求，孩子不滿意，那就得鬨下去。“
“我家那小孫子不就是，我下班回去要是不陪著做個小遊戲，他就哭個不停。”提起自家孫子，老蔡總是有很多話說。
但是說著說著，他想起了譚鳳英和兒子的相處模式似乎不太好，就換了個話題。
譚鳳英卻挺喜歡聽他分享子孫趣事兒的，眼看著要到幸福食堂門口了，蘇婉卻突然喊住他，”蔡爺爺，能不能送我回家一趟？我拿點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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