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餘笑然上高中這件事,餘大柱堅決不同意。
一個女孩子能讓她上到初中就不錯了,他還指望她出去打工賺錢養家。
可這次,餘笑然的媽媽沒有妥協。
她清醒地和餘大柱爭辯,甚至和他廝打在一起,雖然最後免不了一陣毒打,不過餘大柱到底鬆了口。
想上學可以,他不會出一分錢。
餘笑然把渾身是血的媽媽抱在懷裡,媽媽卻安慰地摸了摸她的臉。
“不用擔心,媽媽會幫你賺學費。”
那時候的媽媽已經很瘦了,餘大柱沒有注意到那根鎖著人的鐵鏈,已經捆不住媽媽瘦弱的手腕。
在一個傍晚,她的媽媽掙脫了鐵鏈,從餘家跑了出去。
可惜在剛跑出家門不遠,就碰到了來給兒子送飯的餘老太,餘老太看到人跑了出來,連忙高聲喊餘大柱抓人。
而好不容易清醒過來的媽媽,在看到很多人朝她追來的時候,整個人精神崩潰。
她條件反射般轉身往山上跑,邊跑嘴裡邊說著
“賺學費賺學費”
“要給然然賺學費”
天色昏暗,山路崎嶇不平,她光著腳在山上跑,一個不察她被石塊絆倒,整個人從山坡上滾了下去。
等半夜鄰居們在山腳底下找到她時,人已經涼透了。
那個可憐的女人,就這樣慘淡的結束了自己的一生。
辦完媽媽葬禮的第二天,餘笑然收拾好行李逃出了餘家。
她在一家工廠打了整整一個暑假的工,終於湊齊了高一的學費。
開學後張連生接手他們這一級,偶然的機會了解到餘笑然家裡的情況,他迅速和學校領導彙報,學校領導們商議後不但退還了她的學費,還免除了她之後兩年的全部費用,餘笑然的壓力才小了一些。
“媽媽去世後的第二天,我在整理她的遺物時,發現了一本日記。”回憶起以前,餘笑然沙啞的聲音裡滿是滄桑。
其實媽媽沒有多少遺物,餘笑然收拾她衣服的時候,偶然在柴房的最角落裡翻出一個小包。
小包很舊,常年被扔在角落裡,上麵積了一層厚厚的土。
餘笑然打開包,裡麵放著一本筆記本,一支圓珠筆,還有一張三人合照。
筆記本是媽媽的日記,從裡麵餘笑然才得知,她媽媽是被拐到餘家的。
媽媽原本是個大學生,在畢業那年和同學出來旅遊,遇到了自稱導遊的餘大柱和餘二剛,將兩名姑娘騙上了車。
殊不知,餘家兄弟倆其實是人販子,專門挑年輕單純的女學生下手。
同行的女生被餘二剛帶走賣給了買家,餘笑然的媽媽長相清秀被餘大柱看上,將人帶回了蘭禾村。
剛開始她很不聽話一直反抗,整日哭鬨甚至尋死,餘大柱就打她,打到她安靜為止。
他對外聲稱從外麵撿回來一個神經病女人,餘家看她可憐好心照顧她,女人精神狀態不好讓鄰居們彆接觸。
後來在餘大柱每日的毆打和欺侮之下,女人真的精神失常了。
日記記錄了她被拐賣和被毆打的全過程,隻不過在她精神失常後就沒有再記錄了,這本筆記連同小包一起被藏在柴房的角落裡,自此無人問津。
“日記現在被我放在宿舍裡,裡麵還有一縷我媽媽的頭發,我想應該有用。”餘笑然低聲道。
媽媽去世的時候她偷偷剪下了這縷頭發,原本想留作紀念,沒想到如今竟能作為恢複她身份的憑證。
大家聽完餘笑然的描述,心裡都十分複雜。
同情,心疼,以及憤怒的情緒交織在心頭。
溫輕梔伸手攬住餘笑然的肩頭,撫摸著她的肩膀無聲安慰。
餘笑然抬頭對她笑了笑,隻是這笑容多了幾分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