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略帶忐忑的返回學校，魏臣則是直奔了附近的供銷社。
供銷社，最早可以追溯到三十年代，真正成體係的建立是在建國後，以一個匪夷所思的速度快速形成並且遍布全國，幾乎每座城市都有幾家乃至幾十家供銷社，裡麵經營的東西全部受到國家管控，經營者也是體製內的員工，賺多賺少都跟他們沒關係，他們隻拿每個月的固定工資。
這也就導致他們賣貨的積極性極低，而且態度非常差，往往都是一副愛買不買的樣子，可即便如此，東西依舊賣的非常火爆，一切隻因為這個時代物資匱乏。
這種模式一直持續到八十年代中期，改革開放之後，市麵上流通的貨物不再僅限於國家供應，而是人們想要什麼，商販就賣什麼，激烈的競爭之下，供銷社被迫走上改革的道路，開始公開招商。
不少供銷社都被投資商成了商場，賺的盆滿缽滿，而魏臣的目標就是它。
他要讓撫市的第一家商場，姓魏！
當然，魏臣明白飯要一口一口吃的道理，彆的不說，他得先解決資金問題，光靠倒賣隨身聽賺的這點錢，讓他帶兄弟們喝喝酒吃吃飯還行，但要談到承包供銷社，那就是天方夜譚了。
魏臣記得當初的“豬肉大王”王秀海就是從這裡發家的，後來在王秀海的采訪中提到，他八七年是在供銷社做管理，有個農村的老大爺來這找他，一直找了他很多次，他才勉強答應幫忙賣他們村裡的生豬。
這也是魏臣讓張海峰來打探賣豬老大爺消息的原因，因為魏臣要截斷王秀海的造化，替他成為“豬肉大王”。
當然，這隻是順手而已，他可不想賣一輩子豬肉。
走進供銷社，各個櫃台後麵都站著身穿製服的工作人員，但無一例外，全部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嗑著瓜子，見人過來也沒有打招呼的意思。
畢竟是國有工人，壓根就看不上一些普通老百姓，再加上賣了錢也不是他們的，誰還會花心思賣貨呢？
不僅僅是供銷社，其他國有單位也是這樣，以至於九十年代下崗潮的時候很多人都下場淒慘，直接跟他們的“鐵飯碗”同歸於儘了。
“王管理，你就幫幫忙，我村裡好幾頭豬都到了出欄的時候了，再養下去就是浪費糧食，你就把我們的豬收了吧……”
就在魏臣漫無目的的逛著的時候，前麵傳來哀求聲。
一個六十來歲的老大爺手裡拿著帽子，低聲下氣的站在一個紅袖標中年男子麵前。
“你這豬來曆不明，供銷社不能收。”
中年男子雙手背在身後，指縫裡還夾著一根煙，那姿態擺的要多足就有多足。
“王管理，我這豬是村裡合夥養的，怎麼能說來曆不明呢？”
老大爺急的不行，粗糙的臉上滿是皺紋。
他這次來城裡是帶著村裡老少爺們兒的囑托來的，要是事辦不成他也沒臉回去。
“供銷社的東西都是定向采購，想買賣你得有票，不是誰想送就能送的，趕緊走，彆耽誤我時間。”
八十年代，買肉要有肉票，買米要有糧票，有些人家想買台電視機，都要左托右托才能搞到一張電視票，所有東西都要講究一個票據齊全。
而供銷社作為售賣東西的官方機構，不但會售賣日常百貨，就連豬肉也會偶爾售賣，不用說，這老大爺一定是走菜市場的路子沒走通才不得已來的這。
老大爺垂頭喪氣，但看著“城裡人”那愛答不理的樣子，他也沒辦法再多說什麼，隻能耷拉著腦袋往外走。
就在這時，魏臣走了過去，“大爺，你有多少豬？我要了。”
“啊？”
那老農一看過來的是個比他孫子大不了多少的小孩，立馬驚訝的愣住了，“你，你剛說啥？”
“我說，你有多少豬，我全都收了。”魏臣說道。
造化臨頭，魏臣一開口就包下了老農所有的豬，不用說，那所謂的王管理，一定就是王秀海了。
“全要？”老大爺徹底蒙了，“小夥子，你家是有喜事要辦嗎？我可有十幾頭豬呢……”
“您彆管我乾什麼，隻管回答我賣不賣就得了。”
魏臣不能把自己的打算告訴彆人，我給你錢，你給我貨，就這麼簡單暴力。
這個時代，不但供銷社收東西需要證明，彆人買東西也需要，肉票就是個稀缺物品，多少人家有錢都買不到肉，他看準的就是這個商機，隻要手裡有東西就一定不愁賣。
當然，他要做的，自然是比上一世的王秀海還要好。
“那行，小夥子，我就把村裡的豬都賣給你，走，你跟我去村裡……”
有希望總比沒希望強，把他帶回去也算是給了村裡一個交代。
魏臣直接擺手拒絕了他，“豬我的確全都要，但不是一次性全部拿走，你先替我養著，十天時間內我全部收掉，明天一早你先殺好一隻給我送過來，咱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依舊是空手套白狼。
“明，明天？”老大爺有些遲疑，“殺好倒是沒什麼問題，可我明天來這你要是不在……”
那豬不就白殺了嗎？現在是十月份，氣溫不算低，一天賣不掉就得變味，到時候可沒處說理去。
魏臣明白他擔心什麼，一摸口袋，一百塊錢就拍在了那老農的手裡，“這是定金，要是明天我不在，這錢就歸你了。”
八七年的豬肉價格大概一塊錢一斤，但由於市場經濟不完善，不同的地方價格會有些許浮動，從八毛到一塊二，什麼價格都有。
老農看著手裡的錢，好半晌沒說出話來。
一百塊錢幾乎抵得上他們村一戶人家全年的生活費了，一看魏臣這麼痛快拿出來，那老農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弄得就跟他糊弄小孩錢一樣。
“那行，明天一早我親自給你送過來，到時候這錢咱們從貨款裡扣。”
一邊說著，老農還拿出了彆在上衣口袋裡的鋼筆，十分認真的給魏臣寫了一個收據。
那老農的字很好看，尤其是寫數字的時候，個個跟打印出來似的，一看就是村裡的文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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