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老屋,顧春枝看著雖然有些舊的桌椅板凳,但卻十分乾淨的屋子,感歎道“這屋子雖有些舊,但收拾得還挺乾淨,這方裡正一家,還真是講究人。”
季雲霜卻在摸桌子板凳,發現自己的手指上乾淨如初的時候微微皺了皺眉。
就算方裡正一家講究,最多也就閒暇無事時過來院子除除草什麼的,不可能將桌椅板凳擦拭得一點灰塵都沒有吧?
這房子,明顯是有人剛收拾過的。
想著廖氏剛聽說他們是遷到村裡的難民時那個表情,她心裡升起一個猜測。
隻怕這房子,本是為彆人收拾的……
正想著,外麵傳來一聲怒吼,大門被猛地推開。
“你們是誰,誰讓你們進來的?你們這是私闖民宅,是犯法的,你們知不知道?”
一白衣少年,怒瞪著季雲霜等人,嗬斥道“還不趕緊給我滾出去。”
季雲霜張口,正要說話,廖氏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朝著季雲霜等人賠了個笑臉,又拽著少年道“這些人是我領來的,你先跟我回去,回去我跟你說。”
少年卻不肯走,甩開廖氏的手道“娘!我們不是說好了嗎?等秀芳他家搬過來,就先把這處舊屋給他們住,等我跟秀芳成親後,再將這處房子修繕一番,當作我們的婚房嗎?你怎麼能出爾反爾,說話不算話?”
“他們搬不過來了!”方裡正大聲嗬斥道“方子健,你要再不趕緊滾回去上課,我方行山就沒你這個兒子。”
“為什麼搬不過來了?爹,你不是答應得好好的嗎?”方子健梗著脖子,怒瞪著方裡正道“你是不是又見錢眼開——”
“你個逆子!”他話還沒說完,方行山就脫下鞋子朝著方子健抽了過去。
大概經常被自家爹用鞋底板抽,方子健反應很快,像猴子一樣,一下躥到了廖氏身後。
廖氏習慣性地擋在兒子麵前,勸方裡正道“當著外人的麵,你說你這像什麼樣子?真要教訓,等回了家,你關起門來怎麼打我都不管你。”
方裡正痛心疾首道“慈母多敗兒啊!慈母多敗兒!你瞧瞧,你瞧他都成什麼樣了?你還護著?等回了家,你還舍得我打?”
“這臭小子不用心讀書,成天惹是生非,不要你動手,我都狠狠地打他!”
廖氏拽著方子健,“你跟我回去!”
方子健不願,但看他娘的樣子,知道這回她是真的生氣了。
他沒再掙紮,任由她拽著出了小院。
廖氏硬拖著兒子走了後,徒留下一院子的人尷尬相對。
方裡正穿上鞋子,尷尬道“家門不幸啊!實在是家門不幸,讓眾位看笑話了。”
季雲霜忙道“裡正說笑了,我倒覺得,令公子雖然跳脫了一些,但瞧著倒是人中龍鳳,以後必有一番大作為。”
試問有哪個父母是不喜歡彆人誇自己小孩的?
更何況方裡正不光偏疼幺兒,還對其抱有厚望,覺得他雖然打小就身體弱,但卻比兩個哥哥都聰明。好好培養,指不定能有一番作為,光耀方家門楣。
季雲霜這幾句話,可說是誇到他心坎裡了。
不過他心裡開心,嘴上卻是謙虛道“就那臭小子,他能不惹事我就阿彌陀佛了,哪裡還能指望他有什麼作為。”
季雲霜又說越是性子跳脫惹事的孩子,越是聰明,隻要在學業上稍微多花點功夫,肯定高中。
又說方子健就和她以前鄰居家的某個哥哥很像,說她小的時候,經常看見鄰居家的秀才爺爺拿鞋底板抽他兒子,後來那小哥哥高中進士,衙門敲鑼打鼓的來報喜。
季雲霜這一番閒話家常,可說是將方裡正說得通體舒暢。
秀才老爺都用鞋底板抽自家兒子,那證明他剛才的行為也不算太過失禮。
特彆是季雲霜跟他講的鄰居家孩子的事,他也覺得和自家幺兒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