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哭著、笑著,壓抑了一整天無人傾訴的情緒,全部在此刻,在這個他在京都唯一熟識的人麵前爆發出來。
蘇玉看他喜極而泣,激動不已的樣子,也跟著濕潤了眼角,她輕輕拍著錢益均的背,安撫道
“是的,你考中了!恭喜益均兄,得償所願!”
錢益均現在的心情,蘇玉感同身受。
久困於樊籠的野獸,在籠子打開的瞬間,心底的野性迸發出來,在原野肆意奔跑、跳躍,享受著脫離桎梏之後的自由和喜悅。
隻是,金榜題名,於錢益均來說,是如願,是結果;對蘇玉來說,是開始,是征途。
她抬頭看向深深暮夜,月色昏黃,樹影綽綽,萬物自以為隱身於黑暗便讓人無跡可尋,卻不知,世間萬般,早已是定數。
棋局已擺好,隻等對弈者來。
“不言!拿酒來!今日我與錢公子,不醉不休!”
小廝不言連忙應答“好嘞,公子,小的馬上就來!”說完,他一溜煙兒跑出院子。
錢益均從地上起身,走到石桌前坐下,臉上涕泗橫流。
蘇玉拿出手帕遞給他,他胡亂擦了幾下,順勢就放在自己袖籠裡,然後拉著蘇玉的手說道
“蘇玉兄,若是沒有你,我早已經餓死街頭,你對我的再造之恩,我現在無以為報。”
“但我錢益均發誓,日後蘇玉兄若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儘管開口,我錢益均,定會鼎力相助,絕無怨言!”
“咳咳。”蘇玉不動聲色地掰開錢益均的手,把手放到自己膝蓋上,說道
“當日益均兄穿著單薄,昏倒在街邊,任誰見了都會出手相救的,更何況,你我同是讀書人,益均兄不必放在心上。”
說話間,不言將酒菜端過來在桌子上擺好,小聲說道
“公子,這可是老爺今天剛買的酒,說是貴著呢,我隻敢倒這一壺,公子先喝著。”
“嗯。”蘇玉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現在酒坊還沒歇息,你再去買一些,彆讓我爹知道。”
不言雙手接過銀子,嘴裡說著“這不太好吧……嘿嘿……”兩條腿卻跑得飛快。
好不容易見到公子這麼高興,喝一點兒無妨的!
好酒好菜好月色,蘇玉與錢益均二人對酌成飲,高談闊論,與二人的雄心壯誌一起升到夜空中,融入黑暗裡。
……
黑暗裡,唯有那座巍峨雄偉的宮殿宮燈長明,宮殿的主人——大昭國君章燁正坐在勤政殿桌案前,兩手捧著一幅美人圖仔細端詳著。
畫上,一位明豔動人的少女坐在秋千上,隨手拿著一枝剛剛折下的紅色牡丹,微風拂過她輕柔細長的頭發,掀起她薄紗做的裙角。
她像一隻身形輕盈的蝴蝶,在花叢中翩翩飛舞。
“你說,那個書生,真的不是南越人?”章燁開口詢問,聲音沙啞而沉悶。
易安低頭回道“千真萬確,陛下,屬下已派人去查了,她的的確確是巴蜀人,且祖上世代行醫,到她這一代,因她考取了功名,行醫這條路,算是斷了。”
章燁無奈歎息“世上真有如此相像之人嗎?”
易安看了一眼畫上之人,與她眉眼確實有八九分像,隻是畫上的女子,更加溫婉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