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偎在紫溪懷裡,感受著她身上散發的,如同長輩對晚輩一般的關懷的溫柔和善意,謝婉瑩這兩天的委屈在頃刻間爆發了。
她不想和穆芊芊鬨僵,也不想和穆芊芊冷戰,更沒有想過要利用她去做什麼。她不明白穆芊芊為什麼會那麼生氣。
可是自己卻這麼做了,哪怕那隻是突然遇見陌塵之後的一時興起,她原本的計劃中,真的隻是打算路過羽靈城。
當自己做什麼事情,都會不由自主的想到她的那一刻,謝婉瑩才明白,原來在不知不覺間,她早就習慣了有穆芊芊在自己身邊,哪怕隻是這短暫相處的時間裡,自己的那份習慣已經很難戒掉了。
不,那不單單是習慣,那種心情,那種渴望,那份底氣,都是穆芊芊帶給自己的,仿佛隻要她在,自己就無所不能,就再也不是過去那個會被人控製、被人威脅卻無力反抗的自己。
就像那一頓美味的兔肉,那一次次對自己的認可,那篝火之下談笑間將難題迎刃而解。她帶給自己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被注視、被疼愛、被他人尊重的感受。
可是她呢?她卻連穆芊芊的過往都不敢了解。
謝婉瑩突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很嚴重的錯誤,她真的把穆芊芊當做是自己的姐姐去對待了,因為在她的過往經曆中,三位姐姐和宗門弟子,對她都是忍讓偏愛的。
她並不驕橫,可是習慣性的以自我為中心以及犯了一點小錯的有恃無恐,那是她過往的經曆導致的。
所以她才會想當然的以為穆芊芊會幫自己出謀劃策,會在事後告訴她實情能原諒自己,甚至連穆芊芊對她的好,她都當作是理所應當。
所以當新夢告訴她可以向她展示穆芊芊的曾經時,她選擇的是逃避,是安於現狀。
而自己在她麵前,無論是崇拜,還是耍小聰明,學她的樣子一起應對一些人和事,這些小伎倆都是因為謝婉瑩感覺到,穆芊芊很吃自己這一套,就家裡那三位姐姐一樣。
可自己和她是什麼關係?她又憑什麼要一直順從自己?
明明知道穆芊芊的能力遠在自己之上,這些小心思應該很容易看穿,可她還是會陪自己鬨,為自己考慮。
突然,她想起了那次失控時,穆芊芊挑逗自己說的那句話——
“叫姐姐,我不要和其他人一樣的稱呼。”
那是謝婉瑩第一次為她做的一件事,對她的稱呼從芊芊姐改為了姐姐,當時的穆芊芊顯得格外滿意,她……似乎很喜歡自己這樣喊她。
可那是什麼意思?為什麼喊她姐姐,她就會滿意呢?
謝婉瑩不斷思考著,她好像有一點理解穆芊芊了,可是又感覺這是自己第一次認識她,了解她。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的聲音才漸漸停了下來,在紫溪的陪伴下,兩人回到了齊天客棧。
“大小姐,你要不先去洗個澡吧,你的手都凍僵了。”
一回到房間內,紫溪立刻拉著謝婉瑩來到房間中央的浴池旁,而此刻,謝婉瑩還是失神的,她在思考穆芊芊的事,她也悄悄的在靈魂世界裡呼喚著新夢的名字,可惜此時回應她的,隻有那靈魂世界中破碎的殘垣斷壁。
眼看謝婉瑩沒反應,紫溪沒辦法,自作主張的將浴池中的水放滿,然後輕輕地幫謝婉瑩將衣物褪去,把她放進浴池中。
這齊天客棧的客房浴池水溫是恒定的,因為在其底部,有一塊銘刻了法陣的炎陽石,不但能控製溫度熱量,還對疏通人體脈絡大有裨益。
做完這一切,紫溪起身準備離開房間,而就在這時,謝婉瑩突然出聲道“紫溪姐,你……你是在躲著我嗎?”
紫溪回過頭,看見謝婉瑩正神情複雜的看著自己,那雙眼眸裡若有若無的透露著一絲悲傷。
紫溪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的複雜與糾結溢於言表,可偏偏此時的她又不舍得欺騙謝婉瑩。
她想在謝婉瑩麵前做一個好姐姐,去回應她對自己的那份信任;又希望自己以後能得到謝婉瑩的幫助,能救出自己的姐姐。
自己這到底算是真情流露,還是單純的想要利用她?
她不懂怎麼思考整理這些情緒,她是個殺手,在她的世界裡麵隻有兩條準則,能殺的人和需要保護的人。
而此刻的謝婉瑩,對她來說就是需要保護的人,隻要清楚這一點就夠了。
她本來是這麼想的,可是對上謝婉瑩的那雙與以往天真活潑截然不同的眼眸時,她猶豫了。
告訴她自己其實是殺手,是來搶她手中的離魄戒完成任務的?告訴她自己是因為需要她的計謀所以才保護她的?
那對她來說,是不是有些太差勁了?
原本紫溪還覺得,自己那麼膚淺和勉強的演技偽裝,在她麵前應該是一戳即破。
可當聽見謝婉瑩麵對陌影的提醒,那份不由分說的拒絕和信任,以及在事後,對自己一點追問也沒有,那一刻紫溪想起了自己老師叮囑自己的那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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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那時的她還是一位傭兵,她的老師也知道,紫溪這樣的性子,難免會被人算計,於是就告訴了她這句話。並叮囑她,如果遇到這樣的人,一定要報答。
隻是沒想到,自己老師所描述的那份信任,在她當傭兵的時候沒遇到,反而在她陰差陽錯成為殺手後,出現在了自己欺騙最多的一個人身上。
可謝婉瑩並不知道這些,她反而繼續央求道“紫溪姐,我不強求你一定要告訴我什麼,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但是今天,可不可以留下來陪我一會……求你了,除了你,我不知道該和誰說了。”
聽到這兒,紫溪原本心中的愧疚更甚幾分,點了點頭,答應了謝婉瑩的請求,在地上盤膝而坐,臉上的表情也是一副認真傾聽的模樣。
“我有一個姐姐,算是姐姐吧,她對我很好,真的很好很好,可是我卻因為自己的原因,不小心傷害了她……”
“什麼原因?”
“我……我瞞了她一些事,雖然隻是一時興起,也是情勢所迫,但是我確實瞞了她。就是那種,她對我掏心掏肺,什麼話都跟我說,還會為我考慮,可我卻……”
聽到這兒,紫溪眼皮突然一跳,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了起來。這劇情怎麼聽起來那麼熟悉呢?
“我其實算是無意中利用她了吧,想讓她給我出謀劃策,但其實為的是我另一個姐姐……”
紫溪呆住了,她可不信有什麼這麼巧合的事情,試探!絕對是在試探自己!在暗示!她其實已經暗中都把我的底給摸透了嗎!!!
再說了,謝婉瑩的資料紫溪是了解過的,這段時間自己一直待在謝婉瑩身邊,她哪兒有時間得罪另一個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