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竿頭,細雨連綿,今天的回州天公不作美,慕容府的眾人抬頭看著陰沉沉的天空,一時間找不到前進的方向。
此時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已經徹底從昨夜宿醉的狂歡中醒來了,他們倒也不是真的想要和謝婉瑩等人拚酒,隻是這些時日,慕容家所麵臨的困境愈發沉重,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像昨晚那般肆意暢快過了。
隻不過借酒消愁愁更愁,現在留給他們的除了宿醉的頭疼,還有剛剛得知道的新消息——司馬家五分之四的戰力已經集結完畢,即將大軍壓境。
可他們也並非沒有最後一絲的希望,正是為最後一點的可能性,他們現在才聚集在府內的大殿練武場上。
這片演武場足以容納下上千人,從天上俯視成六邊形狀,每一處頂角都佇立著一隻石雕獅子,那些獅子形態不一,有的在小憩,有的虎視眈眈,還有的飛撲向上,似乎要與這蒼天搏鬥一番。
此時聚集在這裡的慕容家眾人,臉上的神情也各不相同,惋惜的,哀傷的,躊躇的,期盼的……
可無論這些人臉上掛著怎樣的表情,他們的眼神都統一看向那擂台正前方。
演武場前方的十八階青板石樓梯,是通往慕容家的議事堂,平日裡慕容家有什麼大大小小的事情商議出結果之後,都會在此宣講。
而此刻,慕容家眾人的目光,一如往常一樣注視著十八層台階之上,那個男人偉岸的身影。
他是慕容海,慕容家唯一一位九品高手,也是慕容家最大的依仗。
曾經慕容家經曆過許多險境,慕容海都帶著他們走了過來,這也讓他在家族中有著極高的聲望,因此即使這一次的事情,是他對形勢判斷失誤所導致的,慕容家依舊有許多人願意追隨他、信任他。
慕容海感受著那一道道灼熱目光的注視,心情也不由得激蕩起來。
越是絕境,身為領導者,就越要拿出破釜沉舟的氣勢,一帥無能,三軍怎能死戰?
慕容海的目光由遠到近,目光在一張張熟悉的麵容掠過,那是他的族人們,是他們慕容家的弟子,也是慕容家的未來和希望。
離得近了,人群的麵容逐漸從稚嫩朝氣,變得多了深邃和滄桑,他們是慕容家的骨乾,是長輩,其中有的更是慕容家的長老。
他們為慕容家奔波了大半輩子,人到中年,又遭遇了如今這麼大的變故,心中自然是有氣的,隻是無論在族內如何鬨騰,如何對慕容海有不滿,事到如今木已成舟,那就必須要團結一心。
慕容海的目光最終定格在了人群的最前方,這裡站著五個少男少女,他們的樣貌打扮都並非慕容家之人,可他們卻站在人群的最前方——這個在往日裡獨屬於長老的位置。
可沒有人對這樣的安排有任何不滿,因為大家都知道,他們就是慕容家最後的希望。
誠如慕容青最後所說,能解決回收問題最好的辦法自然是將諸葛家拉來,為他們撐腰,但倘若司馬家真的準備了一些盤外招,謝婉瑩等人的態度,是他們最好的保障。
在昨夜的酒局中,借著酒勁不少人開誠布公的對謝婉瑩等人提出過質問,甚至言論和語氣有些激烈,可是換來的這幾人的安撫與寬慰。
除了單獨去和慕容青拚酒的朱雀以外,其餘的四人都是大家族中走出來的子弟,他們比任何人都明白,一旦家族麵臨滅頂之災,這些族人、弟子會有多麼惶恐不安。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將心比心,對於慕容家中部分人的遷怒,四人沒有過多責怪,畢竟從一開始來到慕容家時,林雅茹、陌狂等人就已經做好了可能會因為謝婉瑩的事挨罵的預期。
好在慕容家的眾人還算通情達理,至少在麵對如此危急關頭,他們還保持著掂量輕重的理智在。
天空中的小雨,稀稀疏疏的灑向演武場上眾人,他們的的發鬢、肩頭都掛起了層層水霧。
但此刻,沒有一個人做出擦拭的動作,任由那漫天的雨點落在他們身上。
慕容海最終收回了目光,聲音中夾雜著元氣遠遠傳開。
“想必大家都知道我們慕容家如今麵臨著什麼,不錯,這可能是我們慕容家有史以來麵臨過最危險的一次境遇,作為家主,我的確難辭其咎,但我也知道現在不是反省的時候。”
“大家都知道我們已經用儘了所有的手段,可諸葛家仍然不願意幫助我們,他們想隔岸觀火,我們卻必須需要他們的援助。為此,天樞樓大小姐、百合穀四小姐謝婉瑩,將最後一次代表我們慕容家去向他們請求援助。”
這番話傳出,最後麵人群中出現了些許騷動,昨天隻有在議事堂中的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而此刻站在最後麵屬於慕容家最底層的弟子們,大多是第一次聽說這個決定。
在一片嘈雜喧囂聲中,慕容海朝著台階之下,站在人群最前麵的謝婉瑩招了招手,示意她走上前來。
“我先把醜話說在前麵,無論這一次,謝婉瑩他們是否成功,他們都是我們慕容家最尊貴的客人,他們在我們最危險的時候,仍然選擇伸出了援手,如果事後有誰要因為他們失利而發難,休怪我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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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謹聽家主教誨!”
上千人發出的聲音振聾發聵,就連天上層層密布的陰雲,都在他們的聲浪中隱約有被震開的聲勢。
慕容海一轉頭,看向了身旁的謝婉瑩,後者看上去猶如出水芙蓉一樣美麗,完全看不出曾經在百合穀見到的小丫頭的影子。
“你也來講兩句吧。”
說著他向身後移了一步,把位置讓給了謝婉瑩。
此時的謝婉瑩腦袋有些短路,她還從沒有在這樣的場合之下演講過,曾經也隻是在百合穀的會議上,見到姐姐們這般講話的姿態,她也曾憧憬過,可是她明白那個位置不屬於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