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公冒雪開了院門,一見來人大吃一驚“叔度,你怎麼來了?外邊天冷,快快到屋裡麵暖和暖和,彆凍壞身子。”
為何曹公一見此人就如此失態,那還真是有原因的,就陳子文看來不外乎,這個叫叔度的人此時此刻實在是過於狼狽。
隻見其衣著襤褸,披頭散發,把大部分的憔悴臉龐都給遮住,也虧曹公有一雙火眼金睛,能一眼就識破這些表麵遮擋物,認得出來是何人。
嗯,在陳子文的推測中更傾向於,這位仁兄的言語行動間,外加身體的不協調,給曹公認了出來的可能性也不小。
畢竟朋友中有一個傷足的朋友,給予他的目光關懷總是要多一點點,就如一個人長得實在是太過突出,總是讓人一眼就忘不掉。
跟出來一起打醬油陳子文都沒來得及認識一下這位猛士,就被曹公熱情似火的給請到屋裡去了,陳子文也是無奈,眨眨眼,雙手一攏,也穿進屋子了去,不然人都進屋去了,還留在外麵喝西北風啊?而且屋外是真的冷。
急需一個避寒躲雪的地方,本能使然,絕非是戀戀不舍曹公的身影。
人進得屋來,立馬就給破舊的門拉上橫梢,生怕外邊的狂風浪雪,也看中了這幾間茅草破屋,來個強行鳩占鵲巢。
回過身來,重新坐回之前位置,靜靜聆聽此人的前因始末。
“芹圃,兄弟實在是沒辦法,家裡斷糧好幾天,老人小孩啼饑號寒不止,求爺爺告奶奶四處哀求,都沒能求來一頓飽飯,思來想去隻能厚著臉皮來你這看看有沒有幫兄弟一把了。”
說完還看向飯桌上滿目琳琅的佳肴美饌,沒辦法實在是他也餓了好幾天,期間還四處奔波勞碌東求西討,也是饑寒交迫多時。
猛然間看到這如此豐富的食物,豈有不直勾勾的看著。
黑夜中的燭火哪怕再微弱渺小,對於向往光明的人來說也是熠熠生輝,灼灼逼人,吸引力無窮大也。
“咕嚕嚕,咕嚕嚕”恰在此時肚皮也是很是不爭氣的叫喚起來,動靜之大,屋中所有人都聽了個正著。
曹公與其妻正想招呼他一起坐下來一起享用時,猛然間才想起這時恐有不妥之處。
紛紛看向一臉吃瓜的陳子文,欲言又止,目帶強烈的詢問之意,仿佛在說“元芳此事你怎麼看?”
還能怎麼看,入鄉隨俗,不喧賓奪主,客遂主便。
雖說東西是他帶來的,然怎麼說這裡也是曹公的主場,隻能非常有顏色的當個托。
也不讓曹公為難,立馬起身拱手斡旋道
“既然是曹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朋友怎麼能不歡迎朋友,這兄台若不嫌棄,何不一起坐下來,大家品酒高談闊論一番,既全朋友之情,又成相逢之意。”
“對對對,子文賢弟既如此說,理當如此,叔度趕快入座,喝杯溫酒,去去寒,暖暖身,好讓我給你介紹一下,新朋友是何等胸懷大氣的人。”
曹公得了陳子文的言語相助,立馬和妻子搗騰來一個凳子,另其它用餐器具若乾,碗筷酒杯一樣不落。
很快宴席又重新熱鬨起來,重點是曹公言語風趣幽默,待人接物著實有可舉之處,在他的有意為之下,陳子文和叔度也慢慢熟悉起來。
開始仁兄長一音叫喚,賢弟短一聲呼和。
一時間倒也比先前熱鬨了不少,畢竟這靈果酒它不上頭歸不上頭,喝多了也有點微醺臉紅不是。
正是酒酣時叔度再一次請求,曹公能力所及,幫一幫他家熬過這個凜冬。
“芹圃,不是兄弟打攪你喝酒的雅興,實在是家裡一家老小個個嗷嗷待哺,縱是眼前山珍海味,這心裡頭還是不是個滋味,你看能不能賒幾斤口糧讓我回去救救急啊,等來年春暖花開賺到錢了再連本帶利還你,如何?”
話是說得相當卑微懇切的,就算是曹公自身也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也是沒有過多思索就答應了,等吃完飯就送些前段時間剛剛好不容易賣字畫,賺來的幾個大子買來準備過年用的米麵。
不是他不願多給,實則他也是個深陷囹圄之人,為了不引起誤會,還把這一桌豐富的佳肴來曆給隱晦的提點了一番,就怕朋友裡有芥蒂,一頓就如此好,朋友相求就借三瓜兩棗,豈不是心裡間隙叢生,往後友儘矣。
想來叔度對他家的處境也是非常了解的,稍微一說其中真意定當有所悟,這點心有靈犀還是有的。
而陳子文注意到曹公之妻,聽聞之言後,也隻是欲語還休,沒有把要不肯的話說出口,足見這個人能和曹公同甘同苦,蝸居在這寒舍苦屋不離不棄,是怎樣的一個人。
相貌端正美麗就不說了,這品性不知勝過多少英雄豪傑,至於和幾百年後的癡男怨女相比較,簡直是不可同日而語。
如果非要比較隻能說是對曹公之妻的侮辱。
當然也僅僅是說不部分人,而非全部,有些人還是可圈可點的。
隻能說曹公不光寫的一本好書,流芳百世,這伴侶也是找得高人一等,令人羨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