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朝的口吻很輕,喚張子文小時候的稱呼,隻是他再也不願意喚一聲林子衿為“林妹妹”。
張子文一把揪住快要瘋魔的穆朝,咬著牙說道“你口中的‘禍首’可是我們小時候都護著的妹妹啊!你怎麼能,怎麼能懷疑是她害死了含秋?”
穆朝任由張子文揪著,也不做掙紮,自嘲地笑道“是啊,她的確是我們都想好好保護的小妹妹,她歲月靜好,有人卻要長眠於黃土之下。她就不該回這該死的京都,不該離開姑蘇,更不該懷上殺與她定親之人的孩子”
穆朝越說越激動,他的淚腺仿佛再無阻塞,蒼白的臉上掛滿了淚水,他與範含秋,張子文,林子衿是發小,是互相慰藉的從小一起長大的小夥伴。
他本不願意將範含秋的死聯係到林子衿的身上,奈何不管他如何的想將林子衿從這件事中剝離出來,此後的種種,皆是與她有關,他不得不去想,不去恨她。
“不是她,我再說一次,含秋的死和子衿沒有任何關係。你若是敢動子衿分毫,休要怪我不念往日舊情?”
張子文死死揪著穆朝的衣領,像拎著一個待宰的羔羊般,手中的力道更甚,憋的穆朝本來蒼白的臉,此刻卻是紅的發紫,穆朝並未求饒,默默地承受著張子文的怒火。
過了許久,張子文才鬆開自己的手。
穆朝癱軟在地上,大口喘著氣,隻差那麼片刻,張子文差點掐死了這個多年的摯友。
張子文看著癱坐在地上,還在喘息的穆朝,心下一軟,蹲下了身子來,低沉著嗓音道“不管你查到了什麼?都不要輕舉妄動,等我歸來!”
“等你回來?恐怕黃花菜都要涼了”
穆朝怎能不知張子文此去邊關,將是凶多吉少,韃子們集結了幾十萬大軍,號稱雄獅百萬,誓要一舉攻入天朝的皇城。
在他心裡是不希望張子文去,可是放眼這天朝除了大將軍郭將軍,剩下的便是張子文。
他嘴上還是強硬地這麼說著
張子文卻不管他,自顧自地向門外走去,走到門前之時,又停下了腳步,他背對著還癱坐在地上喘息的穆朝,神情默然,一身凜然之氣,挺拔的身姿。
在月色下,仿若戰神臨世,說出來的話卻是溫暖至極。
“不管是誰害死的含秋,你都不要動手,這京都沒有誰是你能得罪得起的。還有,你的林妹妹還是當年的林妹妹,她一直都沒有變,你不要動她。”張子文道。
張子文輕闔雙目,長歎一口氣,交代完這一切,才踏出穆朝的府邸。
穆朝坐在地上,冰涼的觸感從他手上傳至全身,他怎能看不出來張子文話裡的意思。
張子文已經說的很清楚,憑著他現在的能力,還不足以與這京都裡任何一位權貴相抗衡,不管害死範含秋的是誰,既然能將這件事壓下來,壓的甚至未起絲毫微瀾,連他這樣的驃騎將軍都查不出來絲毫,那說明這個幕後黑手的權勢已經大到可以通天。
林子衿生產後,虛弱地躺在榻上,看著身邊剛剛誕生的皇孫,心中滿是溫柔與欣慰。
然而,她並不知道皇後和皇帝此時的反應。
皇後震驚地看著那孩子,心中翻起驚濤駭浪。
那孩子的眉眼,確實如她所想,更像湘王。
她的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個念頭,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皇後不敢再往下想,她強壓下心中的慌亂,眼神複雜地看向皇帝。
皇帝卻十分淡然,仿佛早已料到這一切。
他微微眯起眼睛,神色莫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