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給我全部挖開來,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什麼,天快要黑了,看不到!立刻給城建署打電話,給我臨時拉一條線過來,實在不行,給我調發電機,調挖掘機過來……”
悉亞多在一片黑壓壓的人群之間跳腳大叫著。
懸賞方在合約中明確提出,需要對目標進行麵部識彆,確認後才能給錢。
這可是關係到一千萬美元,由不得他不上心。而且悉亞多也有著自己的小心思。一旦挖掘機進場,以這裡狹窄的路麵,一不小心之下推倒一兩座建築,那也是常理中的事情,怎麼也不應該怪到他的頭上吧!
隻要在開始的時候潘迪特沒有擋住,那麼接下來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那幫財雄勢大的商人們有著種種手段可用,隻要有人給他們這麼一個借口。
“就這麼點破磚碎瓦,多叫幾個人幫忙就是了,哪裡需要什麼挖掘機……”潘迪特看著悉亞多上躥下跳,一副著急上火的樣子了,隻是眼珠一轉,就明白了他打著什麼樣的如意算盤。
“隻要每人一條麵包的錢,我向你保證,在天黑之前,這裡連一塊瓦片也不會剩下……”
“這些賤民根本沒有紀律可言,人一多,也就意味著混亂,而且你就那麼肯定目標已經葬身在這片廢墟下麵了?”
悉亞多陰惻惻的開口道“萬一他還沒死,趁著混亂走了,或是突然之間衝了出來,我們怎麼辦?”
他伸手比劃了一下,“烏泱泱這麼一大群人,我們是開槍呢還是不開槍,如果開槍,必然造成的巨大人員傷亡,到時上麵怪罪下來,責任是你來背還是我來背……”
“你也不要危言聳聽,再怎麼強大,他也隻是血肉之軀而已,爆炸的威力就不說了,十幾噸的重量壓下來,哼哼……我看你是另有他意吧!”
“我也是為大家的利益著想,想要快一點看到結果而已。”悉亞多看了看身邊一臉冷漠不做表態的努納拉,悻悻的攤了攤手。他知道已經沒有機會了。
“既然老潘迪特你持反對意見,那我作壁上觀就是。”
努納拉冷冷的看著兩人唇槍舌劍、你來我往,既不讚同,也不反對。都是狗咬狗的事,反正任是哪一方得了好處,都少不了自己的一份。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隨著挖掘的不斷深入,果然如悉亞多所料,缺少紀律的後果開始逐漸顯現。現場漸漸變得嘈雜了起來,爭執、打罵、慘叫聲時有所聞。
臉盆、餐具、拖鞋……每一樣物品的麵世,都會引來二三個甚至五六個以上人員的哄搶。包括牙刷在內的所有日用品,甚至每一截鋼筋,每一塊磚,都有人爭搶。對貧民區這些真正意義上的無產者來說,這些都是毫無疑義的財富。
“哄”的一聲,人群散開,一個滿臉是血,腫脹的幾乎看不出本來麵目的中年人被從裡麵抬了出來。兩分鐘之前,他還是一名幸運兒,他有幸從廢墟中挖出來半袋大米,但他隻來得及往嘴裡塞了一把,災難就接踵而至。
周圍的三個人同時宣稱對這半袋大米擁有主權。爭執不可避免的發生了,混亂中,一塊磚頭重重的砸在了他的頭上。
在一幫手下的簇擁下,悉亞多不動聲色的向後退去。同時掏出電話,與關係網中的成員們一家一家的開始斡旋。他要開始提前布局。
悉亞多敏銳的意識到,自己的機會來了。長久以來的安逸生活,已經使潘迪特這個出身微末的老東西,習慣了以一種居高臨下的目光看待他曾經的同類們,忘了自己底下的這群賤民們最需要什麼,忘了對他們保持足夠的敬畏,忘了那曾是他力量的來源。
這個世界從來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原本大家吃的都是差不多的豆子拌飯,當然不會有人覬覦你手中的飯碗,但有一天你的飯碗中忽然多出來一塊白麵包,那就另當彆論了。
在當前的這種氣氛下,哪怕隻是一點微不足道的收獲,都會被人為的放大。你實際隻搶到了一把生米,傳到彆人口中就成了你搶到了一袋大米。
悉亞多已經看到了接下來必定會發生的一幕。隨著有限的物資被搜刮一空,已經被激起貪欲的民眾必然會將目光投向四周那些完好的建築,隨之而來的就是一場暴亂。
而一旦場麵開始失控,緊跟而來的就是軍警的彈壓,然後輿論就會迅速跟進,向廣大市民和政治精英們剖析事件的來龍去脈。接下來無論是政治需要還是出於真正的同情,貧民們的悲慘生活就會被搬上電視、報紙。從而為上流社會的老爺們所關注。
這可是民主社會!
悉亞多憐憫的看了一眼強作鎮靜的潘迪特。到時候,不論他的背後有沒有他所謂的那些關係,這個老東西都會被當作替罪羊給拋出來。一個無足輕重的賤民罷了。
潘迪特完了!
已經撈到好處的貧民拚命想要擠出人群,但外圍卻有越來越多的人正聞訊而來。人越擠越多,場麵開始出現失控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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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納拉和潘迪特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的眼神中,他們都看到了焦慮。
“哄”的一聲,人群像是拍在礁石上的海浪,猛然向四下退了開來,緊跟著又哄的一聲擁了上去。
第一具屍體出現了。
等努納拉和潘迪特的人手擠進現場,呈現在他們麵前的,隻剩下一具光溜溜的身體,上麵所有的裝備被扒了個一乾二淨。
看著不遠處一動不動的潘迪特和努納拉,悉亞多可以想象他們現在的臉色一定是青色的。
他吩咐手下們簇擁著自己又向遠處退開了一些。對於後續必將得到的巨大財富,區區還需三家分的一千萬美元已經不放在他的心上了。隻所以還留在現場,無非是想把控一個最佳的切入時機而已。
屍體一具接一具的被翻找出來,然後無一例外的被扒了個精光,任努納拉他們朝天鳴槍也沒用。
這可是民主社會,每一位公民的生命權理所當然的得到國家憲法的保護。每一個參與哄搶的貧民都清楚的知道這一點。
隻是威嚇罷了!
很快,地上就成了空蕩蕩的一片,隻有十二具光溜溜的屍體整整齊齊的擺在上麵。
就像潘迪特先前保證的那樣,太陽下山之前,真的連一塊磚頭都沒有剩下。
努納拉狠狠的瞪了潘迪特一眼,轉身就走。果真被悉亞多不幸言中,目標趁著混亂的環境走了。潘迪特為了自己的利益,犧牲了大家即將到手的收益。
他不敢在這裡久留,除了自身的關係,現場的環境也正在迅速惡化。努納拉有一種預感,一場風暴正在醞釀。但他同時也非常清楚,自己已經不可能在其中攫取什麼好處了。
他的審判日快到了。
潘迪特到底還是脫離底層生活太久,他高估了自己的控製力,或者說是無視了賤民們對最基本生活的訴求。
隨著第一批獲利者的返回,整塊貧民區都被驚動了。現場能搬走的東西都早已被搬的一乾二淨,人群卻還在不斷的朝這個方向聚攏過來。先到者們鼓鼓囊囊的口袋嚴重的刺激到了後來者的神經。
就像悉亞多預料中的一樣,搶劫不可避免的發生了,緊隨而來的就是騷亂。
但這些跟趙言已經沒有什麼關係。此時的他包頭、麵巾,腳上則蹬著一雙涼鞋,一副傳統平民的打扮,混雜在滿大街類似的裝束之中,遠遠的吊著努納拉一行的兩輛汽車。
在三個人之間,趙言選擇落單的努納拉作為突破口,他得弄清楚究竟是什麼原因,導致自己會受到攻擊。
總得出了這一口氣才是!
作為印度中部的中心城市,鐵路及空運的交通要地,那格浦爾的經濟非常繁榮。已經接近下班高峰,同地球上所有大都市一樣,那格浦爾喧鬨的大街上人來車往,交通異常的繁忙。
這個時候開車,還真沒有步行來得快捷。
隨著一群白牛橫過馬路,原本就狹窄的路麵一下子被堵了個嚴嚴實實。交通徹底癱瘓了。
努納拉坐在第二輛汽車裡,不時的關注著手表上的指針。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離那個時間點越來越近,他更加頻繁的觀察著車外四周的環境,原本就有些不安的情緒也越發的焦躁了起來。
“呯”!從左後方的人行道上傳來一聲撞擊聲,緊接著是厲聲的咒罵和“吱吱”的尖叫聲,原來是一隻猴子從高台上掉了下來,砸在了一家商販的攤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