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的客運碼頭是在大棚、小聖廟這裡,距離潞河驛碼頭有一段距離,這是為了保證漕運暢通,民用貨物在更南的張家灣下船,客運可以北上到大棚下船,朝廷的官船和漕運船可以向北一直到通州城外的石壩碼頭。
碼頭上船老大帶著船工已經早早的等候在碼頭上。這是今年他們拉著糧食進京之後的返程,王啟年給的船費比他們來時拉糧食給的錢都多。
王啟年給船老大介紹了王憲“這位是我們家少爺,一路上船家你負責行船,路上有什麼事情我家少爺說了算。”
船老大忙給王憲行禮“東家,小老兒行船三十年,對揚州到通州的水路熟悉的很,保準把你送到濟寧。”
王憲微笑道“那就麻煩船家了,這一路上的安全就靠你們了,這一路上哪裡有好吃的酒店,咱們就在哪個地方停,吃喝的費用我都包了。”
船老大“東家大氣。”於是趕忙招呼船工們把馬匹用木架固定在船上,再按照王啟年的指揮把馬車拆分成三份裝船。
其實王憲還想把馬車做成模塊化結構呢,安裝在板車上變成馬車,從馬車上拆下來掛在轎杠上是轎子,馬車的軲轆換成雪橇板就能當雪爬犁。一代馬車現在隻能是從馬車換成雪爬犁,轎子的這個功能實在是因為車廂太重,四個人抬不動,八個人的話就超標了,會被彈劾發配的。
輕量化二代的圖紙已經研究出來了,交給工部試驗,可工部最近接了九邊增加裝備的單子,所有的工匠都忙著去造槍械,二代馬車的計劃也就擱置了。
王憲也看過明朝現在的四輪馬車,也有帶轉向機構的四輪馬車,可這些方案都被自己否定掉了,實在是不實用。實在是路不夠平,車轍太過集中,而到了南方更是水網發達,體型大的馬車連橋都過不去,需要繞圈。
以前王憲經常聽戲文裡說,皇帝要到哪裡去狩獵,當地官員要黃土墊道、清水撒街。真到了大明以後發現,這真不是一句笑話,皇帝的大馬車是寬體四輪的,無法沿著原本路上的車轍行進,路雖然寬,但是兩條對向的車轍讓四個輪子無法正常行進,即使駕駛技術好的馬夫也會出現輪子陷入到其中一個車轍中的情況。
所以工部隻能把車輪做的加寬,然後再讓各地的官員在皇帝必經之路上領著百姓用黃土把車轍印填滿拍實,防止禦駕陷在路上。
通州城外,東廠和衛所的人都出動了,在找一輛馬車。可他們隻知道馬車出城之後去了碼頭,碼頭的人卻說沒有見到馬車。
隻是說早上有船裝貨裝馬走了兩艘船,搞的兩個衙門都納悶那麼大的馬車哪裡去了。
一行人一路沿運河南下走走停停十三天之後到達了臨清清源驛。
王憲之所以在臨清要停留幾天,是因為他定做的臨清磚需要來看一下樣品。
修建的承華殿之所以省下了三萬銀元,就是差在這臨清磚上。承華殿的磚有一半是用的北京本地青磚,另一半則是在市麵上高價購得的臨清磚。
民間有俗語說“臨清的磚,北京的城。”運河是臨清發展起來的最大助力,運河淤積的淤泥從河道清理出來之後選土製作成土坯,經過若乾工序後燒製成結實耐用的青磚。而臨清距離北京有運河之便利,所以北京城的大批量磚都是采購的臨清磚。
之所以北京城能選用臨清的磚而不是北京本地磚,實在是永樂帝當年在山東吃大虧了。
原本臨清磚隻在山東東昌府治下的府州縣使用,城牆磚太結實了,攻城根本就打不下來,連縣城都打不動,不打下東昌府的臨清縣、東昌府整個糧道都不通。
結果就是永樂帝險些戰死,朱能和張玉救駕才得以逃脫。這臨清產的青磚就被永樂帝給惦記上了,成為唯一皇帝認證標準磚。
而另一塊禦用字號的磚,則是蒯祥所在的香山幫燒製的吳縣金磚,它能在北京上位,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靠技術總包的關係,其它地方燒製的金磚不是不行,而是運抵北京費用太高而被否,最慘的就是宜興,送上的樣品磚獲得了一致好評,僅僅因為從宜興到運河需要在出了太湖更換一次船和磚體本身價格貴那麼一絲而被淘汰。
就連蒯祥在建造承華殿的時候都給推薦宜興的磚,因為耗時太久,被王憲給拒絕了,直接用房山產的漢白玉拋光當做地板磚用。
當王憲從船上下來看到臨清的模樣的時候,他改變主意了,讓王啟年告訴船家可以自行走了。已經付給他們的船資就也不需要還,自行再在這裡找點貨物拉回揚州。
何觀剛要開口問自己能不能跟著一起南下,卻被王憲攔住,“何大人,你就跟著我們玩幾天,說不定調令就下來了,你也就不用那麼趕路了。”
船老大趕忙道謝,這趟行船他可真是賺大了。而這臨清州又是北方最大的貨物集散地,也容易找到回程的貨物。
“老張啊,開始我還不理解為啥你開鏢局能吃的這麼開,這臨清縣的繁華程度不亞於京城,又比京城少了些許約束。”王憲目之所及的地方都是人,感覺像是前世的那種熱鬨繁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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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清縣到濟寧州是我們當時最重要的線路,不過現在因為關卡太多,這個買賣就不似之前那麼賺錢了,不過還是跟著少爺比較自在。”張伯敬回答道。
“少爺,之前就一直聽說臨清縣繁華熱鬨,如今一觀,這人口不得百萬?簡直比州府都要多了。”王啟年也感慨道。
王憲也納悶,這麼多人口,怎麼還是個縣呢?
這時張伯敬就解釋道“臨清這裡之所以還是縣,是因為臨清本身就沒有多少可以種地的田,每年上繳的糧稅八萬石也不是臨清種出來的。這裡當地人大部分是靠出租土地房屋或者從事商業來賺錢,卻仍然是農戶的身份,每年收稅的時候,他們就會用賺來的錢在市場上買米,然後充當賦稅,價差可高達十倍之多。而其餘的人大多都是外地來的商人和小廝,都是靠運河謀生,糧稅也收不到他們身上,直到宣德年間這裡設置了臨清稅關,才開始收取運河商人的稅銀。”
如此一解釋,王憲頓時明白了這裡的操作手法。這不就是大明的經濟特區麼?!
“站住,馬匹進城需要繳納每匹馬五文錢,馬車五文錢。”臨清城門的守門校尉將王憲一行人攔住,讓他們繳納進城的車馬稅。
王憲點點頭,王啟年掏錢付了三個銅元五個銅板。校尉一看收的這麼簡單,原本他都以為要跟這個豪華馬車的主人能進行一番爭論呢。看著人家如此痛快的付錢,就提醒道“城中若是馬糞落在地上不及時處理,會被巡街校尉罰款五文。”
馬車內的王憲聽到這句話頓時來了興趣,從車上走了下來抱拳問道“敢問這位軍爺,這個罰款是什麼時候開始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