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這一嗓子,真真聲如洪鐘,便知老太太是真沒大礙了。
眾人回頭,就見老太太光著腳,佝僂的身子已經朝著屋簷下的俞幼歡飛撲過來。
“俞嬸子,你咋連鞋都不穿一雙就跑出來了,小心再著了涼。歡丫頭的事兒你彆操心,趕緊回屋躺著去,這有我們大家夥兒了。”一婦人道。
“嬸子,快進屋穿雙鞋。歡丫頭有些不舒服,我跟富貴正準備送她去縣城醫院,這事兒耽誤不得。你安心在家等吧!”
見俞老太一直緊緊抱著俞幼歡,村長發了話。
俞老太輕搖了搖頭,“今兒個我們婆孫又給大家添麻煩啦。大年啊,醫院我們就不去了。歡歡是見我被蛇咬嚇的,歇一晚就沒事了。”
“嬸子,這事兒可馬虎不得。剛才馬老頭給歡丫頭看過,狀況不大好,咱有病就得趁早檢查治療,不為彆的,送大醫院查查您也好放心呐,權當是體檢!”顧富貴不敢往重裡說,隻好幫忙勸道。
“富貴兒啊,真不用,嬸子心裡有數。大家夥也都彆勸我,醫院我們真不去。天兒也不早了,那些場麵話就不說了,都回吧。這情呐,哎…”
老太太什麼秉性,大家清楚,是個說一不二的。
話說到這份上,眾人心知她是鐵了心,於是停了勸說。
馬老頭雖好兩口,說話辦事一向牢靠,歡丫頭若真沒幾天好活,這樣陪在老太太身邊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至於人情,俞家唯一的男人去了外省打工,十多年不曾回來。鄉裡鄉親的,大家都是明白人,誰還真指著一老一小來償還點兒什麼。
“咱們村就這麼幾號人,嬸子千萬彆說那些生分話。既然不去了,那就把歡丫頭放床上去吧。”王翠萍說完領著另兩個婦人又將俞幼歡扶回了屋。
出來時,院子裡的人陸陸續續走了。
王翠萍止住送行的俞老太,“今兒誌成就留村裡,嬸子有什麼事兒隻管來說一聲。”
俞老太含淚點頭。
屋子裡孫女兒麵如死灰,身體冰冷僵硬,送醫院她也想,可是不能啊!
這個月份的天過了五點半基本黑透。
俞老太關緊門窗,又燒了兩個火盆,齊齊端進了臥室。
俞幼歡像個布娃娃般躺在床上,毫無生氣。
屋子裡的溫度很快升上來,摸摸被窩裡孫女依舊冰涼的身體,俞老太又塞了兩個暖水袋進去,才在床邊坐下。
眼前的姑娘分明還是一個月前的模樣,一樣的眉眼,一樣的身形,可這雙胖乎乎的小手怎麼突然就,就變得不一樣了呢?
青蛇飆在崔家坳的山上很常見,這種蛇毒性一般,被咬後就是紅腫疼痛的比較厲害,回村裡在馬老頭那貼個兩貼膏藥基本也就沒大礙了。而且村裡的人大多會抓蛇,上山時多半也會隨身帶上一些防蛇蟲的藥,倒是少有人被咬。
如今入了冬,按理蛇早該進入冬眠期。哪料俞老太早上上山就被一條半米長的青蛇飆一口咬中了小腿,阿黃也沒能幸免。
一竹棍打在七寸,青蛇飆抽搐而死,俞老太一開始頗不以為意,撿起小蛇回身往山下才走了兩步就見阿黃倒地不起,剛要喚它。自己眼前一黑,也昏了過去。
人到70,與她早就活夠了,隻是她死了,剩下孫女一個人怎麼辦?開年可就高考了。
俞老太帶著遺憾徹底昏了過去,哪知再醒來,就見俞幼歡正麵色慘白的跪坐在她身前。
身遭的環境告訴俞老太,她們還在山上。阿黃還倒在她身旁,已經沒了呼吸。
老太太還沒來得及難過,腿部的灼熱刺痛很快將她的注意力拉回。
那雙熟悉的小胖手懸浮在她的左腿上方,從大腿至腳跟,似乎有一股灼熱的力量,沿著腿部經絡正在緩緩下移,一遍又一遍,一絲絲腥臭的黑血正從傷口處溢出,隻到血液終於變得鮮紅,小胖手收回的一瞬,那股被牽引的力量消失了。
腿部撕裂炙熱的疼告訴俞老太,這不是夢。
孫女紙白著一張臉笑喊了聲“奶,你可好些了?”
接著就一頭栽倒在她身上,生生將她嚇得再次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