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四點,烏雲閉月,夜白清冷,寒風撲麵而來
俞幼歡攏了攏外套,拖著笨重的身體朝後山走去。
從後山沿樺鬆林一直往西走,是雞公嶺方向。越靠近雞公嶺,村裡人越不常涉足,之後發現她的可能性也會越低吧。
俞大歡回來躲禍,一時半會兒應該不會離開,現在隻能寄希望她多看顧奶奶些。
這種把期望寄托在她人身上的感覺很不好,她已經很多年不這樣了。
可如今已經由不得她了,就像自己這條左腿,才走了這點兒路就罷工了,失了平衡的肥碩身軀直接朝前栽去。
真是……
風嚎嚎的穿林而過,俞幼歡趴在地上很久才收拾乾淨滿心的憋屈。她撐地坐起,扭身回頭,俞家小屋是看不見了。
可是還不夠遠,山風帶來了山下的音樂聲。俞幼歡記得下坪田間聳立著一個大喇叭,此時斷斷續續的音樂就是從那傳來。
片刻後,三四道手電筒的強光在山下晃動,對麵山頭立刻響起幾聲嗚喔聲。
趕豬隊?
但看山下強光從簷溝上陽坡,又沿茂山而下,俞幼歡又有些不確定了。
首先季節不對,往年過了九月,山裡的野獸基本就消停多了。再者陽坡那一帶四周有分散住戶,雖說是良田聚集地,卻不是趕豬隊的必經之路,畢竟野獸再猖狂,還不至於膽肥到踏足村莊。
就在這時,對麵半山腰一陣高過一陣的狗吠聲壓過音樂嗚喔聲傳到後山。
還真是趕豬隊,遇到狀況了?
如今已近十一月,大多莊稼已收,地裡最多餘些紅薯或是白菜蘿卜,難道還真有膽大包天的野獸造訪?
俞幼歡沉重煎熬的心頓時又多了幾分擔憂。
她猶記得前世村子裡稍偏遠些的田地村民基本都棄了,一來年輕人大多外出打工,隻餘些中老年根本種不過來,當然最主要原因還是山中野獸,玉米土豆半熟狀態幾乎就被霍霍一空。
記憶裡前世沒有野獸闖進村裡,而今這個月份還有野獸如此猖獗,往後他們怎麼辦?
對麵的狗叫聲漸漸消停,俞幼歡心情並未輕鬆。
崔家坳這種四麵環山多物種的環境,真到災變僅憑村裡三百來人怕是連個掙紮的機會都沒有就會覆滅。
這不是悲觀或危言聳聽。
一切都太猝不及防,當初災變最先爆發的地方是哪裡,俞幼歡記不得了,但自己那天的經曆卻是深深刻進了骨子裡。
那是給俞一峰過生日的前一天,因為送禮的事她和那個年過半百的男人正爭執不休,突然他一巴掌打在自己頸部,一隻怪異的蚊子死在了脖子上。
之後,就沒有之後了,兩人相繼昏迷倒地,吵架中止。
再醒來,俞幼歡眼前的世界就換了版本。
因為靠電視櫃近的緣故,她那個剛上任沒多久的副廠長老公直接被櫃子上那株突然又長又粗的水培綠蘿吸成了人乾。
俞幼歡軟泥般嚇癱在地,一度以為自己夢魘了,直到綠蘿搖曳著枝條向她襲來。
連滾帶爬奪門而出,就見鄰居幾萬的防盜門不知被什麼穿透,透過巨大的窟窿,一眼就能掃到玄關處的半顆腦袋,俞幼歡認識腦袋的主人,那是廠長家的小,細細碎碎的內臟和肢體從廠長屋內一直撒到電梯口。
這……
俞幼歡第一反應是狠狠掐大腿,可眼淚都疼出來了,噩夢裡的景象卻並未消失。
這時,此起彼伏的嚎叫嘶吼聲從窗口鑽進來,她挪到樓梯窗邊,這一看頓時心神具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