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沒有答話,隻是定定地看著手裡的手機,目光幽暗,深沉。
即使是陪他一路風風雨雨走過來的姚希月,也絲毫猜不透他此刻在想什麼。
手機上的界麵依舊停留在和顧池的聊天記錄上。
沈宴抬起手機,似乎是想要和對麵的顧池說些什麼。
手指放在手機屏幕上方,卻始終沒有落下。
遲遲沒有等到主人的下一步動作,原本泛著光亮的手機屏幕也逐漸變得黯淡下來,直至徹底變得黑暗。
沈宴一直都沒有說話,他沉默了很久。
久到姚希月以為自己的問話把他惹怒了,想和他道歉的時候,他開口了。
他聲音壓得極低,冷冷淡淡地回了一個“嗯”字。
姚希月還想壯著膽子追問一下原因,沈宴接下來的動作卻表現出了明顯的抗拒。
他往後伸手,從背後把連帽衛衣的帽子抻了出來,冷著臉,一言不發地給自己扣上了帽子。
能在高中時被眾人推舉為校草的男人,長相自然不會差。
他的相貌是那種很冷的長相,很薄的雙眼皮,眼尾狹長,唇色很淡,麵部線條清晰又銳利,皮相,骨相皆為上乘。
此刻,帽子遮住了沈宴的大半張臉,隻隱約露出一點鼻尖和緊抿著的唇,依舊能迷得人神魂顛倒,拒絕繼續交流的意思很明顯。
姚希月在他身邊那麼多年,早就練就了一身察言觀色的本領,對這位祖宗兼公司裡的搖錢樹也是絲毫沒有辦法。
隻得歇了心裡那想繼續攀談的心思,無奈地無聲歎了口氣。
唉,算了。兩個人之間感情的事也不是她一個外人能摻和得了的。
他們兩個交往了那麼多年,想來也不會因為一點小事就鬨到要分手的地步,應該隻是太久沒見了鬨了點小矛盾。
應該是這樣的吧!姚希月隻能在心底這麼安慰自己。
沈宴表麵上做出了一副要閉目休息的姿態,實際上,被兜帽蓋住的那雙眼睛卻一直處於睜著的狀態。
沈宴雙手抱胸,眼神放空,隨意地落在虛空某個點,在心裡思考著一會兒要如何同顧池提分手這件事。
其實,和顧池分手這件事並不是他一時興起衝動下的決定,在他剛殺青的這部電影開拍之時,他就有這種想法了。
畢竟,這場顧池自以為的久彆重逢的愛情,一開始就是一場騙局,一場他精心謀劃的騙局。
沈宴無父無母,剛出生不久就被扔到了孤兒院。
那家孤兒院位置偏僻,資金短缺,很少有人資助,吃的穿的用的都要靠搶,沈宴從小便是在那種弱肉強食的環境下成長起來的。
他也見慣了世態炎涼,人情冷暖。便暗暗發誓,要抓住一切能向上爬的機會,出人頭地。
上學時,他努力學習,成績優異,獎學金拿到手軟,是老師同學眼中的學神,天之驕子。
上大學,他深思熟慮,沒有按照老師給他的建議選擇科研,而是選擇了戲劇專業。
娛樂圈來錢快,這是眾所周知的事。
隻要有流量,一個代言,一部戲的片酬所帶來的利益,是他在實驗室裡做一輩子實驗都掙不到的數目。
沈宴是個俗氣又清醒的人,他不想當實驗室裡默默無聞的科學家,隻想當一個荷包鼓鼓的守財奴。
他深知自己的資本在哪兒,一張好看的臉,能換來光明的未來,粉絲的追捧,巨大的財富,何樂而不為呢?
於是他同經紀公司簽了合約,成了演員。
隻是他沒有想到,公司要他付出的不隻是容貌,還有他的身體。
他是個十足卑劣的人,既要又要。
既想獲得利益,又不想違背自己的原則。自然是不肯應的。
公司見他態度強硬,表麵上鬆了口,暗地裡卻算計了他。
在一次酒會上往他的酒裡加了料,他中招了。
在他倉皇逃離的時候,他遇見了顧池。
得益於顧池出眾的外形和那一頭顯眼的金發,沈宴對他印象深刻。
他記得顧池是個富二代,家裡有一家規模龐大的娛樂公司。
記得顧池是個喜歡同性的,還記得顧池高中時對他有過那麼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於是,沈宴妥協了,既然事情都這樣了,陪誰不是陪呢?
年輕貌美的顧池總比肥頭大耳啤酒肚的中年投資商要好吧。
在顧池懷著一腔好意向他伸出援手,把他帶進酒店房間的時候。
他順理成章地裝作被迷了心智的樣子,將人拉下了水。
事後,裝作一副貼心又溫柔的樣子對人展開了追求。
他是一個極有耐心的獵人,前期一味地付出,隻為誘獵物入網。
在顧池徹底沉淪在他的溫柔軟語裡時,獵人沈宴緩緩伸出了自己的獵槍。
今天剛剛和顧池過抱怨沒有好的劇本找他,明天某個大製作的本子就被遞到了他麵前。
和顧池悄悄吐槽了幾句公司的不好,隔幾天就有業內有名的經紀公司來挖牆腳。
拍戲時鬨得不愉快的合作夥伴,第二天就被踢出了劇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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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宴的手段並不高明,沉醉在愛情裡的顧池卻像失了智一般。
不僅沒覺出不對,反而樂此不疲的充當著沈宴背後的護花使者。
沈宴是一個天生當演員的料,從來沒露出過破綻。
他表麵上愛顧池愛的不得了,內心卻清楚,顧池對他來說,就是助他攀登高峰的藤蔓,幫他登頂的墊腳石。
隻是一個助他謀取更大利益的存在。
在此之前,沈宴一直是這樣認為的。
可是現在,思及此,沈宴露出一抹苦笑。
他到底是怎麼想的,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了。
他一向認為,情愛是最無用的東西,可顧池在他心裡占得地位卻越來越重。
所以,沈宴慫了,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