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問歲掃了雁來月三人一眼,這才看向屏風後的人影。
看身形,是位女子。
修為似乎不在自己之下。
羅問歲輕哼一聲“上次被揍爽了嗎?還想再被揍一次?”
雁來月幾人知道這人的身份,是南華太虛宗的長老。上次在望月崖,便是這個人護住了秦疏桐幾人,還把他們揍了一頓。
“太虛宗如此不分青紅皂白,真是讓我開了眼了。”雁來月冷笑,目光厭惡。
“怎麼?太虛宗的人,居然要親自下場,打壓晚輩嗎?”有人看不過眼,站出來大聲喝道。
出竅對金丹,這可是隔著十萬八千裡。
“小孩受欺負了,做長輩的,理應護著。”
長輩,理應護著晚輩……
辛蓮目光劃過幾人麵上,若有所思。
“你說的護著,就是搶我們少主的靈器嗎?以大欺小,簡直卑鄙!”圍觀的客人中,一位小少年站出來大聲說。
小少年一身紗袍,腰間掛著若水派的弟子玉牌。見雁師兄已然露麵,又聽見這人這麼猖狂,便忍不住站出來為自家人說話。
“不錯!今日還要強闖包間!比強盜還要無恥!”少年身邊的一位相似打扮的少女也滿臉不忿。
他們若水派弟子前一陣聽說雁師兄沒能取回紫竹簫,本以為是有人先一步取走。後來才聽小道消息說是被人趁火打劫了,師弟師妹們都很氣憤。
吹風樓乃是西海第一酒樓,這安城的吹風樓正是總部。
安城繁華,城內修士眾多,能來吹風樓消費的最低也是有些身價的修士,大多是水吟宗與若水派的弟子。
弟子們見包間裡的人正是自家師兄,當下便是群情激昂,一句句不重樣的討伐一個接一個丟出,炸得幾位當事人都有些目瞪口呆。
秦疏桐一直打量著包間,雁來月身前的桌子上空無一物,屏風高大,隻能看清女子似乎坐在矮榻上,而她腳邊,正有一團巨大的黑影。看大小,似乎是前不久見過的木箱。
蘇錦年與薛珩扶著她走到羅問歲身邊,秦疏桐不管聒噪的人群,她對師叔說“羅師叔,那個裡麵或許就是酒千歲!”
“我想要它!”
她說得十分平靜,就好像隻是說了“我想喝水”這麼簡單易懂的幾個字。
眾人皆愣,滿座寂靜。
圍觀的人都用一種“這是不是傻子”的眼神看著她。
酒千歲是什麼?
那可是無數琴修為之狂熱,為之瘋狂的第一名琴啊!
就算是吹風樓樓主,也是付出了很大代價,很不容易才取得的。
這南華來的傻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啊?!
包間內的三位少年卻有些警惕。
樓煜已經喚出自己的劍,嚴陣以待。
曲雲昭手一伸,一張紅色小弓便出現在手中。
雁來月抽出腰間玉簫,目光冷然。
彆人不知道秦疏桐的來曆,望月崖一行卻是讓他們見識到了。
秦疏桐出自南華秦家,其父乃是秦家現任家主,其大伯是南華瀟湘坊的五大太上長老之一,其姐是瀟湘坊的首席大弟子,其姑父乃是南華太虛宗宗主,其表兄已是內定的太虛宗少宗主,秦疏桐作為家裡小一輩中最小的女孩,從小被寵到大,可謂是要星星,都有人搶著去摘。
她自幼便顯露了在樂器上的天賦,小時入了瀟湘坊。因與姑姑關係親厚,經常去太虛宗玩,兩宗的長老弟子們都十分喜歡她。
她想要的東西,即便是彆人的,也會有人替她奪過來。
就像那隻紫竹簫,明明不適合她的體質,就因為她說了一句“還挺好看的”,就有人千方百計為她拿下。
這倒也就罷了,雁來月本也不是斤斤計較的人。
一隻紫竹簫而已,也算不了什麼。
偏偏羅問歲還不顧名聲,把他們揍了一頓。
誰家的長輩會這麼沒品,親自下場揍小輩?!
雁來月目光中閃過厭惡,最惡心這種人了!
“哦?原來是名琴酒千歲!怪不得你這麼想要!”
羅問歲笑了笑,摸摸少女的腦袋,嗓音溫和。
“等著,師叔這就為你取來!”
他邁步向前,走得很隨意,衣袍擺動,如同閒庭信步。
“小子!你們幾次三番欺負我家小孩,這酒千歲,便作為賠禮吧。”羅問歲語氣極其理所當然,雁來月都要懷疑耳朵出問題了。
還真是一家人啊,都是一個臭德行!
“這位……道友,你有意見嗎?”羅問歲已走到門檻,卻停下腳步,眼睛盯著屏風。
他在問屏風後麵的人。
不知道對方的身份,羅問歲猶豫一下,還是稱呼了一聲“道友”。
這句話,也是想試探對方的態度。
瀟湘坊和太虛宗是南華最頂尖的宗門,兩大宗門聯手,四方協會也不敢輕易妄動。雖然這是在西海,此人極可能是吹風樓樓主,也不會願意直接得罪瀟湘坊與太虛宗吧。
屏風後的人一直沒有回答,羅問歲低低一笑,準備進包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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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來月出聲阻攔“羅前輩,酒千歲乃是樓主愛琴,不會交給任何人!我們也並未請你進來,請止步!”
他的態度很清楚,羅問歲若是踏入包間一步,便視為兩方開戰。
屏風後,十樣錦眨眨眼,動了動被辛蓮握住的手,做了口型。
“你為什麼不說話?”
它是靈體,說話羅問歲也聽不見,但好像忘了這一點,乖乖無聲做口型。
隨著它的動作,發尾在背後微微飄蕩,像隨風搖曳的花。
辛蓮沒說話,隻是看向了雁來月。
水吟宗靠海,若水派也一樣。
兩宗的弟子都偏愛豔麗的衣服,看雁、曲二人的衣著就知道。
雁來月本人是比較活潑的性子,曲雲昭雖少言,卻也是有情有義。
可辛蓮看出來,這兩人,連同樓煜,自從秦疏桐幾人出現後,都有些生氣。
那紫竹簫,就這麼喜歡?
“你家長輩都沒說話,小孩子不要插嘴。”
羅問歲看也不看他,抬起了腳。
“滾。”
很輕的一個字。
一隻巨手在屏風後的人出聲的瞬間,已經席卷著周圍的靈力,拍向羅問歲。
寒意漫上脊背,羅問歲身體已經做出了戰鬥的本能反應,飛速設了防禦結界,將自己和師侄們罩住,同時,左手狠狠往地麵一拍。
以他為原點,地麵開裂,裂縫瞬間延伸,一直蔓延到屏風。
眼看著屏風即將被裂口吞噬,屏風後的人再次出手,止住了地麵的開裂。同時,那隻巨手瞬間穿過結界,越過羅問歲,將他身後的秦疏桐三人狠狠拍到牆上。
巨手拘著三人困在牆上,秦疏桐在三人中身體最弱,當下便吐出一口血,麵色蒼白。
“道友這是何意?欺負小孩子算什麼本事?”
羅問歲臉色非常陰沉。
辛蓮催動靈力,一隻金色長箭出現在空中。箭頭抖動,逐漸對準了秦疏桐的心臟。靈力纏繞其上,好似下一刻就要離弦。
她有些不解地說“不是你說,小孩受欺負了,做長輩的,理應護著?”
“家裡的小孩受欺負了,那本座,自然是要出出氣的。”
她說得十分真誠,羅問歲愣住了,他想了一下,發現自己好像無法反駁。
雁、曲二人的臉色一時變得很古怪,被一個和自己年齡、修為都差不多的人喊小孩,這也太彆扭了!
樓小狗卻有些開心,畢竟師叔對他公然的維護實在太少太少了。
秦疏桐沒有聽過辛蓮的聲音,之前隔著屏風,隻是覺得身形有些熟悉。現在聽她自稱是長輩,不免想起幾日前見過的辛蓮。
會是她嗎?
可是她,修為沒這麼高吧?
“望月崖欺負他們,今日還要欺負他們。”
“你一個出竅中期大能,就是這麼做人的?”
辛蓮聲音平淡,卻借著十樣錦,散發了出竅巔峰的威壓,隻對著羅問歲,壓得人冷汗直流,沒堅持多久就單膝跪地。
辛蓮微垂眼眸,避開了雁來月看過來的目光。
巨手微動,分出另一隻手,抓住了蘇錦年與薛珩,將兩人一掌拍在地上。地麵凹陷,兩人被拍到地下四五米,當即便昏過去。
“有什麼衝我來!對著小輩出手,你是要開戰嗎?”
“嗬!”樓煜冷笑,叉腰嘲諷他,“你也好意思說這話?之前在望月崖對著我們出手的時候怎麼不這麼想呢?”
大家都看得出來,辛蓮下手還是留了分寸的,沒有傷到他們的根基,也沒有傷到修為,純粹是打擊肉體。
對於修士來說,肉體受的傷,可是最容易恢複的了。
辛蓮閉了閉眼,抓著十樣錦的手突然加重了力道。
十樣錦畢竟是神器,即便因為常年待在人界,修為已不足鼎盛時期,卻也不是區區金丹能掌控的。
能堅持分出靈力在十樣錦體內遊走這麼久,除了自身意誌堅定,也是人家信任她,任由她接觸自己的靈脈,催動自己體內的靈力。
親身感受了,辛蓮才明白,為何那麼多人對神器趨之若鶩,為何那麼多修士執著於飛升。
力量讓人變得強大,強大讓人登上頂峰,強大讓人不敢反抗。
就如同此時。
羅問歲低了一個小境界就是弱者,秦疏桐幾人被抓,他隻能求饒。
微微俯下身體,這個年輕的男人,低聲說“是我不對,還請前輩高抬貴手,放過我這幾位師侄。”
對於這種人,辛蓮其實更想狠狠揍他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