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辛蓮接過老板遞來的幾袋點心,招呼垂頭喪氣的少年離開。
念七壬非常鬱悶,幾欲抓狂。
翟秋聲!
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雁來月三人終於等到兩人回來,趴在樓煜頭上的小狐狸跳進念七壬懷中,仔細瞧了瞧他的臉色,吱吱幾聲。
少年沒說話,隻是歎氣,回了小院就一頭紮進屋裡。
“喲,又生氣了!”
樓煜嘖一聲,難掩幸災樂禍。
傍晚,長溪照例送來晚飯,念七壬沒有吃。
半夜,有人爬上屋頂,就著月光飲酒。
一口又一口,一壇又一壇。
念七壬沒喝過癮,可儲物空間裡的酒都喝完了。
那些還是前幾天,辛蓮買給他的。
念七壬無奈苦笑。
憂愁未消,饞蟲卻被勾出來了。
直愣愣地躺在屋簷上,盯著天上的彎月,小狐狸在身邊蹭他的手。
不知過了多久,陣陣清香入鼻。念七壬鼻子動了動,沒反應。
辛蓮躍上屋頂,拿出兩小提酒。
還沒揭開,清香就已彌漫開來。
辛蓮遞給念七壬一提,少年沒看她,手卻誠實地接過。
“我與翟秋聲,隻是做了個交易,以後也不會有什麼聯係,你不用擔心。”
白日,她答應入四方協會,以換庇護和衛如風的下落。
當時辛蓮就和念七壬解釋過原因,可他還是一直悶悶不樂,連門都不出了,晚飯也沒吃。
念七壬垂著頭,手撥弄著酒瓶,低低嗯了一聲。
他點著瓶口,酒瓶便一圈圈旋轉。
辛蓮眼皮一跳,呼吸微滯。
酒瓶還在旋轉,轉著轉著,和記憶重合了。
少女看著酒瓶,眼神發愣。
念七壬心裡想著事,一時也沒有注意。
直到睡著的小狐狸醒過來,揉了揉眼睛,下意識吱了一聲。
辛蓮回過神,視線轉到念七壬身上。
少年膚色白皙,眉頭微攏,嘴唇抿成一條線,眼眸低垂。
“那你,怎麼還在生氣?”
少年終於抬頭,霧蒙蒙的眼睛注視著辛蓮,似乎有千言萬語。
他嘴唇蠕動幾下,最終吐出一句。
“我沒有生氣。”
他怎麼會對她生氣呢?
他隻是……
隻是困於命運的無常罷了。
念七壬最終還是沒喝下那瓶酒。
他看了一夜的月亮,辛蓮在他身旁閉眼休息。
晨間的第一束微光打在他們身上,念七壬還在看著東方漸露的紅日。
有長溪幾人在,一盞燈分部的開設不成問題。聞香閣背後的勢力藏得很深,暫時沒有消息。但他們與一盞燈已結下仇怨,勢必會有浮出水麵的一天。
雖然青鵑已死,但辛蓮還是吩咐長溪他們細查其行蹤,以免漏了什麼線索。
辛蓮一行,就此離開。
靈舟遨遊九天,墜星川一點點後退。
墜星川某僻靜小院中。
邊晚歎了口氣。
“段師兄,謝師侄也曆練結束,你們還不願回宗門嗎?”
邊晚這幾日跑了一盞燈好幾次,可那小丫頭始終不願見她!
如今聽說她離開,他也該回劍宗了。
段熙和煦一笑。
“邊師弟,我與阿謠還有事在身,你先回吧。”
邊晚麵上無奈,心裡卻直嘀咕。
每次都拿這個當借口!
誰不知道是謝蒼謠不願回宗!
段熙心疼他,也由著他來。
七刹刀教。
風舒睡了三天,終於蘇醒。
他父親風傲天淚眼汪汪地,一邊哭訴,一邊大力拍打他。
風舒……
少年無語望天。
“老爹,你再拍下去,就沒兒子了!”
“呸呸呸,說什麼胡話呢!混賬東西!”
風傲天飛快收回手,雙眼一瞪。
“讓你不知天高地厚!這下好了,躺著吧你!”
“你娘說了,還得再躺半個月!”
風舒想要坐起來,他爹一掌將他按住。
“不許動!”
右肩傳來隱隱約約的痛感,身體中似乎還有寒氣。
風舒覺得,這感覺,怎麼有點熟悉呢!
“鐘家小子可不比以前,你敗了一次居然還敢往上撞,真是不要命啊!”
哦。
這股寒氣,和鐘之寧確實挺像的。
老頭子還絮絮叨叨的,風舒翻了個白眼。
“不是他。”
室內一靜,風舒抬眼,見他爹很疑惑地看著他。
不是鐘之寧,那是誰?
“哦?那你說說,這次又是誰讓你起了戰意?”
門外傳來一道女聲,有人推門而入。
風傲天十分狗腿地給自家夫人搬了張椅子。
舒蓁順勢坐下,看著一動不動,被包成粽子的糟心玩意。
“出門前你怎麼說的?什麼隻是去秘境曆練,絕不再挑戰鐘之寧,也不隨便找人打架……”
風舒絕望地閉上眼睛。
他娘是家裡最“大”的,這次真的要完蛋了!
“嗬嗬!鐘之寧你是沒找,但你又找了個來頭更大的!”
那些弟子早就將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了舒蓁,所以她也知道,自家兒子是去挑釁那個來頭不小的一盞燈的神秘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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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在床上躺著吧,傷口沒好全就下地的話,我不介意直接送你去地府。”
父子倆誰都不敢多說一句。
風舒乖巧地點頭,一點都沒有挑釁辛蓮時的狂妄。
——
“你在看什麼?名冊?什麼名冊?”
樓煜好奇地盯著辛蓮手裡的書。
“是聞香閣的名冊。”
之前一盞燈接管聞香閣時搜到的,辛蓮看了幾遍,早就一字不落地記下了,如今在靈舟上無聊,她便又拿出來翻看。
名冊上記的都很簡單,記錄了各人的來曆、入閣年歲、有無修為、所擅之物等等。
名冊上言,青婉本是人間富家小姐,因家道中落輾轉來到東門,自願入聞香閣賣藝。
她有一把好嗓子,令無數客人競相追捧,彼時閣內其她的五香仙子皆不如青婉名氣高。
隻是,在她名聲傳遍整個墜星川的十三年後,她便逝世了。
她死後,得她教導的青鵑成為新的五香仙子。
而青鵑,之前正是青婉的貼身女仆。
靈舟穿梭雲中,東門的景色一點點消失。
辛蓮沒由來得有點感慨。
她與念七壬,不過來了東門半個月,卻好像過了許久。
來時,隻有她、念七壬與小狐狸。
走時,多了雁來月、曲雲昭和樓煜。
出落雲台以來,辛蓮遇見不少人。
永遠也趕不走的粘人師侄,溫和的吹簫少年,沉默卻可靠的紅衣少年,天賦超強的鑄劍少女,始終關心她的弓靈,還有總是掛著溫暖笑顏的少年,
辛蓮不是沒有感情的機器人,她能清楚感覺到這每一個人,還有安蓉與臨蘭,每句話背後對她的關心。
但她自己也很清楚,她修習邪術,她漠視生命,
她絕不是好人。
她與他們要走的路,並不相同。
在所有的殘酷與真相被揭開之後,
他們還會接納她嗎?
辛蓮不知道。
但此刻,
她一一看過幾人,突地一笑。
眾人皆是不明所以。
辛蓮自顧自開口。
“在來東門的靈舟上,我曾與自己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