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說什麼？她們要修新房了，你這又是從哪兒聽到的風言風語？”
林長裕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不緊不慢地踱著步子，漆黑的雙眸似深淵一般，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娘騙你乾什麼？你大嫂昨兒聽到的消息，今天一早就去村口打聽了。她們家修建的新房子就在於大夫邊上那塊空地。你大嫂趁她們不注意的時候，悄悄去看過了。”
“可是，娘，之前你不是說三弟掙來的錢都放你這兒了嗎？她們又是從哪兒來的錢去建新房的。”
“所以呀，我懷疑……這不是你爹嗎？這個老頭子，上次她們鬨著要分家，我說不分家。可是，你知道你爹做了什麼嗎？”
不等兒子回答，劉靈芝搶先道“你是不知道，他竟然當著全村人的麵反駁我，下我的臉。兒啊……你是沒有親眼看見，全村人都站在我們家門口，又加上杜婉那婆娘，你爹竟逼著我答應分家。我從十四歲嫁給你爹，這個家裡哪一樣不都是我操勞的，要是沒了我……”
林長裕本就不喜母親每次和他聊天就要訴苦的做法，所以每次劉靈芝談到這些話題的時候，他都一言不發。
在他看來，母親每次的抱怨無非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從他有記憶開始，隻要家裡有不順心的事發生，母親就會抱著他哭訴。
小的時候，他還知道安慰她，可漸漸長大了，才發現彆人的娘親是溫柔的、勤勞的。
隻有他的母親，整日裡什麼事情都不做，隻會抱怨。
劉靈芝說了很多很多，可是林長裕更想知道杜婉是哪兒來的錢建新房。
可他更清楚，要是不讓母親說完，後麵她又要開始抱怨自己。
所以，整個下午屋裡都是劉靈芝一個人說話的聲音，這期間還隱隱有哭聲。
在屋外和李桂芳聊天的沈曼，不時看向緊閉著房門的屋子，眼神裡滿是不屑。
不過她隱藏得很好，因為李桂芳也一直在說話，絲毫沒注意到她的異常。
“二弟妹，我跟你說，三弟妹家新建的房子可是青磚瓦房，我親眼看到的，青磚都拉在空地上擺著了。你說，她們到底是從哪兒來的那麼多銀錢？”
沈曼知道李桂芳想說些什麼，她嫁到這個家十多年了，雖然沒常住家裡，可是誰叫她有個做生意的爹，她自小就懂得察言觀色，更彆提李桂芳表現得如此明顯。
從她們一踏進家門起，李桂芳一直往她跟前湊，跟她說著這段時間家裡發生的所有事情。
即便，她根本就不關心這些事。
她關心的隻有裡麵的男人，要不是裡麵的男人，就這個小破屋，她是不會踏進來的。
可她也知道，裡麵的男人對這個家的感情，而她們每次回來的時候，她都會提前叮囑一雙兒女表現好些。
但這次回來聽到的消息，似乎有些超出她的認知裡。
在她眼中憨厚老實的三弟妹，被趕出家門後帶著兒女在外麵生活，還能給孩子那麼好的條件，甚至短短時間內還準備修建新房了。
“這不是好事嗎？以後她們建新房了，我們也跟著沾光了。就連爹娘，以後都享福了呢？畢竟，青磚瓦房在這個村子裡，甚至在臨近幾個村裡，都是少有的呢？”
沈曼笑著回應，這隨心的笑容在李桂芳眼裡可一下子刺中了她的內心。
“我就知道弟妹你會這麼想。跟你說句真心的，我嫁到這個家這麼多年，就跟你處得來。你這人就是心善，什麼事情都往好了想。不過，我就說之前分家的時候，她們娘幾個竟真的什麼都不要。原來是這，要是我們早知道，當初分開的時候，肯定會讓她們將身上所有的銀錢都交出來。誰知道，三弟妹啊看著是個好的，私底下竟做這些偷雞摸狗的事情。”
李桂芳知道建新房要很多錢，但當她親眼看見那麼多青磚擺在空地上的時候，她的眼紅了。
那麼多青磚，可得花多少錢呀？
所以，她和屋裡的婆婆一樣的想法，這個房子必須是她們的。
兩人在屋裡商量了很久，都沒想到好辦法。
中午，老二一家人的到來，讓婆媳倆心裡的鬱悶一掃而空。
“大嫂，你也彆這樣說。當初家裡有事的時候，都是三弟一個人在外麵乾活，你這樣說豈不是也否定了三弟嗎？”
沈曼自是不會順著她的話頭說下去的，她沒那麼傻。
更何況那個房子就算建好了，也跟她沒關係。
她們一家在鎮上有自己的房子。
聽到沈曼的話，李桂芳眼神裡快速閃過一絲失望，她就知道老二一家沒什麼用。
“也是，剛剛嫂子確實不應該那麼說。可是，你不知道，三弟妹竟把娘都給氣病了半個月，整整半個月她都沒出門。你是不知道，那段時間我有多苦，要照顧自己的夫君，還要照顧婆母……”
李桂芳拉著沈曼的手，將最近幾個月的事情全都說了出來。
自然，她和婆婆做的壞事是不會說出去的，這之前兩人已經就此事達成了一致的說辭。
整整一個下午，沈曼都快聽得打瞌睡了，可她還是禮貌的不時順著李桂芳的話頭說兩句。
就在她以為要聽一整天時，林長貴從屋外進來了，隨之而來的是他的大嗓門。
“這都什麼時候了？還不做飯，我都餓了。”
沈曼順勢起身，跟李桂芳使了個眼色，“哎呀，不好意思。大哥，我和嫂子好幾個月不見了，一不小心忘記時辰了。”
“啊，對對。你先坐著休息會兒，”說著，她朝屋內喊道，“英子，趕緊給你爹打水讓他洗漱一下。”
看著兩人一唱一和，林長貴心裡不喜，卻也沒有發作。
他朝著沈曼笑了笑，“對不起呀，弟妹。剛剛有沒有嚇到你？二弟和孩子呢？”
沈曼搖了搖頭，“大哥說笑了，剛剛是我們說話忘記時間了。平時這個點，我也開始做飯了。二郎在屋裡和娘說話呢，孩子都在屋裡和英子她們玩呢。”
“行，那你先坐一會兒。我去廚房看看，讓你嫂子給你們多做點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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