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早飯後,江文秀說什麼都不讓杜婉和林許去洗碗。
她使了個眼色,江文蓮和江文心立刻上前纏住了兩人。
“伯娘,你和許許妹妹歇一會兒,這兩個碗呀,我馬上就洗好了。”
杜婉看拗不過她,開口道“天冷,多燒點熱水洗,彆凍著。”
手裡拿著碗的江文秀身形一頓,隨即點了點頭,然後迅速轉身。
這一刻,沒人看見她眼角的淚水,滑落在碗裡。
從來沒有人這樣關心過她,自她記事起,娘親就一直在教她做家務活。
還記得她四歲的時候,娘親教她割豬草,她怕鐮刀,一直都不敢拿。
沒想到娘親直接將鐮刀往她手裡塞,而她的反抗正好碰上了鐮刀的刀尖,胳膊被劃傷了。
娘親卻一直罵她笨,一直罵她沒用。
自此以後她再也沒在娘親臉上看到過笑容,就連兩個妹妹出生的時候,娘親都是滿麵愁容。
這樣的日子,她一過就是好幾年,她現在已經十三歲了。
直到弟弟出生,她才看見娘親臉上的笑容,她每日隻要看見弟弟,都是樂嗬嗬的。
但是隻要弟弟沒在家,她娘就板著一張臉。
前些日子她下身突然流血,腹痛厲害,文秀害怕喊來了娘親,可是她看都不看自己一眼,隻丟了一塊帕子給她,然後說了句“晦氣”,就離開了。
後麵還是隔壁嬸嬸,看見她衣服上的血漬,叫住她,又仔細跟她說了癸水的事情,教她如何用月事帶,才度過了那幾日。
不然,她都以為自己得了什麼不治之症。
“啪嚓!”
一陣清脆的響聲,吸引了幾人的注意力。
“文秀姐姐,你沒事吧?沒受傷吧?”
“文秀,碗砸到腳沒有?”
……
眾人關心的話語,一句又一句落在江文秀的耳裡,又一點一點在她脆弱而又敏感的心裡蕩起漣漪。
一瞬間愣神過後,她低頭看向地上瓷白的碗,眼裡的淚水就這麼不受控製的流了出來,她不停抬手擦眼淚,可不知怎的,淚水越擦越多。
“文秀,是不是傷著腿了?你彆動,我們過來收拾。”
杜婉幾人上前後才看到碗摔在了她身前,碎片在她的雙腳周圍散開。
不確定她是否受傷,杜婉急忙蹲下,隨手拿了根木棍將周圍的碎片扒開,確保她身旁沒有一塊碎片,然後才準備挽起她的褲腿,手剛剛碰到她的褲子,江文秀急忙退後兩步。
她擺手拒絕道“伯娘,沒事的,我沒受傷。”
可下一秒,就傳來江文心的驚呼聲,“啊,姐姐,你的腿流血了!”
眾人低頭看向她的褲腿,隻見發白的繡花鞋上兩滴鮮紅。
“許許,搬個凳子過來給文秀,順便把你的傷藥拿來。”
林許點頭,迅速從旁邊搬了個板凳,將還在發呆的江文秀按在了板凳上,“快坐著,彆怕,我娘給你看看,我去拿藥。”
江文秀連連點頭,她抬眸看向妹妹,隻見她們眼裡滿是豔羨,她抬手,兩個人同時走了過來,然後一人站在一邊,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姐姐,痛不痛啊?”
杜婉挽起她的褲腿,眼裡是一閃而過的震驚,她的腿竟然比許許的還瘦,整個腿上幾乎隻有皮。
受傷的地方在小腿前側,許是碎片劃到的,此刻傷口還在滴血。
杜婉仔細看了看傷口裡沒有任何碎屑,這才放心抬頭。
不過,一抬頭正好對上三雙亮晶晶的眼睛,仔細看還有淚花。
杜婉急忙問道“很痛嗎?”
江文秀搖頭,“不痛。伯娘,這點小傷一會兒就好了,沒事的。”
“那怎麼行。小傷也是傷,你彆動,等我給你上藥。”
林許態度強硬,江文秀便再沒有開口拒絕。
其實就一個小小的傷口,藥粉一灑就好了,可是林許卻用黃酒給她清理傷口,然後才慢慢灑上藥粉,還用白色的棉布給她包了起來。
“好了。”
林許在給她上藥的時候,自然也發現了她骨瘦如柴的腿。
上學時,她隻學過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也看過新聞裡被虐待致殘的孩子。
可是當她親眼看見的時候,她眉頭一皺,滿是心疼。
原以為原身的遭遇已經很慘了,沒想到比她慘大有人在。
思及此,她開口道“我教你們種菜吧!”
“種菜!”
“許許,這可是冬日,種什麼菜都活不了的。”
女兒雖然聰明,可是她也從未聽說過有人在冬日能種出蔬菜的。
林許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娘,我有辦法。文秀姐姐,你們跟不跟我做?”
林許看向江文秀,這是給她的機會,就看她能不能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