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啦~”
破敗的屋子裡,薛錦半裸出身子偏頭撕下了一塊衣衫,忍痛纏繞在了被刀割傷的手臂上。
屋子外被捆在樹上的黑衣男子毫無生氣地低垂著頭,嘴角還在不斷的滴血。
另外換上了一件衣服的薛錦將兩把短劍乾淨利落地藏進了衣袖,而後麵無表情地從屋中走了出來。
“是我技不如人,要殺還是要刮,悉聽尊便”
“我不會殺你”
“不殺我?你的手上不差我這一條命吧”
“我隻殺該殺的人”
“哼,該殺的你是說我大哥就該死嗎?!”
原本低垂著頭的男子突然猙獰地抬起了頭,說話間身子還不住地掙紮,意圖衝到她的麵前。
“殺他是因為我們中隻有一人能走出鬼山窟,不殺你是因為信盟內不得私鬥”
“可你殺誰都不該殺他!哪怕是看在昔日薛陳兩家曾是世代相交的份上,兒時的那些情誼你當真就一點都不顧念嗎?”
“從薛家覆滅被信盟收養開始以前的薛錦就已經死了,入信盟能報仇,那誰也不能擋了我的路”
薛錦麻木地說著,男子望著她漠然的臉蹙眉陷入了沉默,似是難以置信,又像是在思索著什麼。
“倘若當日你哥能勝過我,讓我死在他的手下,我也不會有任何的怨恨,我們中隻能活一個,就隻能是更強的那一個。更弱的那個就算活下來,日後落入敵手也隻會生不如死,還不如死在自己人手中來得痛快。”
“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嗎?!”
“不必”
薛錦平靜地掃過了他的臉,樹冠上兩個信盟的黑衣人猝然躍下,不等被綁的男子轉頭就將他打暈了過去。
“那兩個孩子在白頭鎮外的福緣寺,速速趕往”
“是”
兩個黑衣人說完迅速帶著男子轉身消失在了樹林中,薛錦垂頭抱拳應了一聲,待他們離開後很快也踏上了前往福緣寺的路。
“還是沒有他們的音訊嗎?”
荷山府,餘一緊抿著唇看著青玉遞來的傳書不語,青玉將一杯熱茶小心翼翼地放到了他的麵前,臉上的神情看上去很是凝重。
“嗯”
“雖說他並非小姐的血脈,可怎麼也是我從小看到大的孩子,叫我如能靜候”
“若是靈澤不能安然歸來,他是打算另擇一個孩子代替他,所以才會讓你靜候?”
“代替?!”
“靈澤本就是阿姐孩子的替代,所以對羅風而言並無分彆”
“話雖如此,可終究是我看了八年的孩子”
一想到他可能會被拋下,青玉的心突然就像是被針紮了一樣難受。
“先生也在他身上耗費了諸多心力,若是再換成旁人,豈不是又要從頭開始?”
“隻是我的猜測,他既在姑南城留有耳目,定然也有辦法找回他”
“耳目?先生是指那夜帶走那些刺客的人?”
“他們隻帶走了刺客,沒有取你性命”
“可他們為何不直言身份,反而要打暈我?”
“若你當時無事會如何做?”
“立刻來找你,告知你靈澤丟失”
“他們在遮掩此事,他們或許早就知曉樂音帶走了靈澤,隻是並沒想到靈澤真的會被綁走”
餘一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青玉聽到樂音的名字本就皺著的眉頭一下皺得更緊了。
“是我大意,竟會讓靈澤被那丫頭帶出府去,我知她出身鄉野行事大膽,卻沒想到她會如此不知輕重。靈澤一向乖巧,也不知她是如何教唆了他才做出了這樣的事”
她的言語中滿是對樂音的抱怨,餘一雖然也覺得樂音不該將嶽靈澤帶出府去,可放任他們私下相見的畢竟是他,若是他一早阻攔也就不會有今日的事了。
“此事過失在我”
“先生”
“商築今日去觀月樓托人探聽他們的音訊,此時應該回學舍了,我先回去了”
風禾學舍
浴桶中的商築披散著頭發,緊閉中雙目在繚繞的煙霧中養神,潔白的皮膚上一道道傷痕像是一條條縱橫的肉蟲一樣攀附在他的腰腹上。
“有消息了?”
“白頭鎮外的福緣寺”
“可有受傷?”
“看著不曾”
“那便好,待餘一回來你便替我告訴他吧”
“公子不親自告訴餘先生?”
“今日不想見他”
商築徐徐睜開眼,起身從浴桶中站了起來,套上衣服後走到了擺滿了瓶瓶罐罐的桌前。
“是”
張伯退出了屋子,隨著木門閉合的聲音,商築從一個罐子中挑出了一塊黑色的藥膏,塗抹在了自己的傷疤上,可很快強烈的刺痛就讓他忍不住咬牙緊緊抓住了桌角。
福緣寺外,妙覺站在石梯前和善地將兩袋果子分彆掛在了樂音和嶽靈澤的身上。
“帶著路上吃吧”
“多謝妙覺師傅”
(“多謝”)
“一路當心,有師兄在我便不送你們下山了”
“嗯,我們會聽妙空師傅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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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七日多謝諸位師傅的收留”
嶽靈澤退後一步端端朝著妙覺行了個大禮,樂音扭頭看了他一眼,話不多說也跟著彎腰拜了拜。
“阿澤小施主,心中的疑惑可曾消減?”
“阿澤愚鈍,還是不懂師傅那日話中的意思”
“不是愚鈍,隻是時機未到”
“時機未到?”
“待到機緣一到,你自會明白”
妙覺雙手合十露出了一抹淺笑,嶽靈澤抬頭望著他不禁又陷入了思索。
樂音站在旁邊,茫然的目光來回在他們身上打量了一番,像是也對他們的話十分好奇。
“走吧”
半坡上另一個背著背簍的和尚緩步向他們走了過來。
妙覺轉頭看了他一眼,恭敬地點了點身子。
“有勞妙空師兄了”
“阿彌陀佛,走吧,兩位小施主”
“嗯”
樂音和嶽靈澤乖巧地跟在妙空的身後沿著石梯往山下走去,石梯頂上妙覺靜靜佇立,目光追隨他們身影的同時,手中不停地撥著念珠。
“妙覺師傅!我們還會回來看你的!”
跳下最後一級石階,樂音轉過身笑著衝他揮了揮手,清亮歡快的聲音打破了寂靜,恍惚間好像整個山林都因為她的這一聲呼喊變得明亮了起來。
躲在暗處的薛錦看著他們走遠,等到台階上的妙覺一轉身便也立刻跟著朝山下奔去。
白頭鎮
“大!大!大!”
昏暗無光隱隱飄著陣陣白霧的賭坊裡擠滿了滿麵憔悴卻依舊亢奮不已的男子。
一張玩骰子的方桌前,擲子手笑眯眯地掃了一圈眼前的賭徒,將手中的木盅高高舉了起來,瞥了一眼裡麵骰子的點數後一腳踩在椅子上大聲呼喊了起來。
“開了~二一二小~”
“哎呀!再來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