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
接連不斷的馬蹄聲和沉重的腳步聲震得地麵上的塵土不住顫抖。
聚集在村口的官兵握著手中的刀威嚴地穿行在村落的屋舍之間中氣十足地宣讀著由築京傳下的命令。
“今邊境不寧,外寇頻擾,為安社稷,太師有令凡戶中男丁,年逾二十一者,皆當應兵役之征。戶中無男丁,則需遣一女子至官府充雜役,以代兵役,若有違者,以謀逆論處,絕不姑息!”
“出來出來!”
“都站好了!”
大聲叫嚷著的官兵凶神惡煞地衝進了簡陋的屋舍拉拽著躲藏在屋中的百姓。
“官爺!官爺您高抬貴手,家中父母都臥病在榻,您通融通融,我真的不能去…”
“去不去?!去不去!?”
一個瘦弱的年輕男子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著麵前的官兵,希望能得到他們的憐憫和同情,但換來的卻是他們無情的毆打。
“官爺…官爺放過我們吧,行行好吧”
“兒子…”
病榻上的老人含淚虛弱地伸出了手,可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男子被打得頭破血流後被強行從門口拖走。
“不行不行,他還不滿二十一啊!”
“大膽!再敢阻攔,就將你們就地正法!”
“娘,你放手,我去,我跟你們走,你們彆傷害我娘!”…
“這家沒有男丁,把她帶走!”
“桂兒!”
“哭什麼哭!做雜役又不是要她去送死!”
整個村莊上空悲嚎聲久久盤旋不散,被鐵鏈鎖住的男男女女個個都麵如死灰,雞飛狗跳的村落裡年幼的孩童都害怕地躲在了老人的身後悄悄注視著那些冷酷無情的官兵,期盼著他們能快點離開這裡。
柏城
“此時征兵?西雲攻城的時候他裝聾作啞,這會兒退兵了倒開始征兵了,不覺得荒唐嗎?”
“他是怕越來越多的百姓投了義軍,便先將人強行帶走”
“這會兒征兵,下一步恐怕又要收糧收銀兩了”
“怕什麼!真要是把我們逼急了,大家就直接殺進築京!一不做二不休,掀他個底朝天!”
“對!對!對!”
宅院內耿陽和幾個義軍首領聚在一起拍著桌子怒不可遏地說著,自從西雲退兵之後義軍便正式取代原本的官員接管了柏、厲、曇三城作為了據點。
“諸位都冷靜一些,我們才和西雲一戰,眼下最重要的是讓將士們歇息,榮氏的兵力如何大家心中都有數,若不能全力應戰,去了不也是送死嗎?”
“那就在這兒乾等著?西雲的人也還沒徹底退出去呢,就怕到時候腹背受敵”
“王將軍說得對啊”
“我也覺得我們不能乾等著”
“王將軍和紀將軍的憂慮我都明白,可就算要攻,那也得有糧草和兵器吧,填補這些必要之物也要時間啊”
“……”…
“籲~”
柏城門口,從懷遠離開一路馬不停蹄的奔波了快兩月的景星眾人終於順利入了城,見到了先他們一步回城的餘一和商築,也將在懷遠同榮連城的人交手的手告知了兩人。
“榮連城在韓陵手中?”
“我走時還在”
“什麼叫你走時還在?”
“榮連城與他交手後負了傷,他不殺他應該是另有彆用”
“…莫非他要用他威脅榮玄?”
“不清楚”
“他作惡多端,若是死得太輕易可就不好了”
“……”
坐在桌前的商築垂眸說著,目光不自覺地飄向了身旁的餘一。
“還有一事…靈澤,是你讓他去懷遠的?”
“靈澤去了懷遠?!”
“是他不願留在築京旁觀,我便讓他去懷遠走走,我本意是讓你來幫忙,可餘先生信不過我所以也不想留你在身邊,就打發了你去懷遠,沒想到陰差陽錯地竟又讓你們遇上了。”
“你從未同我說過此事!”
得知嶽靈澤去了懷遠,一直還算平靜的餘一登時就流露出了怒氣。
“…我沒說過嗎?”
“……”
“餘兄稍安勿躁,我既能讓他去自然會顧忌他的安危”
“若有萬一呢?”
“…不…”
“餘先生既如此擔心靈澤,就不該將他一人留在築京”
商築正要接著答話,一旁莫名感到有些不快的景星言語突然也變得尖銳了起來。雖然她也覺得讓嶽靈澤去懷遠冒險,可一個任由他孤身一人在築京受儘苦楚的人又有什麼臉麵這樣質問一直在傾力相助的商築。
兩人一言不發地看著彼此,冰冷的目光相撞,劍拔弩張的氛圍下誰也不肯退讓,察覺到不對的商築當即就要開口打個圓場,卻直接被兩人無視了。
“該如何行事輪不到你來置喙”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餘先生若是信不過信盟,又何必求人?不如求己”
“……”
“景星,不得無禮,餘先生是長輩”
“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他若真心疼靈澤就不該留他一人在京,隻因你讓他去了懷遠如此咄咄逼人,不知究竟是擔心他的人,還是擔心沒了他會誤了自己的籌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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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入了信盟之後景星平日裡大多時候都是冷靜自持,言語上難得似今日這樣夾槍帶棒。
餘一被她的話直戳了心窩,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應她,畢竟他心中清楚,嶽靈澤本就是羅風為了複仇尋來的棋子。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擔心他的人還是擔心沒了他會讓這十幾年所做的一切付之東流。
了然她會這樣是因為心疼嶽靈澤,也明白餘一不語是對嶽靈澤心中存有歉疚,商築沉默了一會後微微露出了一笑,試圖緩和眼下這僵冷的氛圍。
“我記得從前在學舍時你們兩個就頗有些水火不容的模樣,怎麼都過去了這麼久還是跟狗見了貓似的”
“……”
(“……”)
聽他說他們像貓狗,兩個沉默的人忽然同時轉頭冷冷地朝他看了過來,覺出自己說的話又添了他們心頭的不快,商築趕忙捂著之前受傷的地方微微低頭輕咳了起來。
“傷口又疼了?”
“嗯,些許”
“你受傷了?”
“無事,已經大好了”
“是誰?”
這會兒忽然發現他臉色有些不佳,景星眉頭緊皺冷冷的目光中多了一抹怒意和殺機,仿佛隻要他開口說出個名字她就會立刻提著劍去找人。
“戰場之上刀劍無眼在所難免”
“……”
“不過你回來了,我也就可以歇歇了”
他笑了笑說著又轉頭看向了餘一。
“樂音便交給你了,彆忘了你應我的一諾”
“……”
“什麼意思”
“我打算回築京了,你就聽從餘先生的指麾,切記,你幫他即是在幫靈澤”
“……知道了”
“幾時走?”
“就這幾日吧”…
湛藍的天空間明媚的陽光遍灑卻讓人感覺不到一點暖意,不時吹過的寒風穿過了依舊蒼翠的樹木和路邊枯黃的野草消失在了塵土飛揚的官道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