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他繼續多想，夜知雨繼續道，“本神差點忘記了，你的苦勞，應該還有放任許允文斷掉極北之濱的所有供給對吧，這還真是好大的苦勞，擇日不如撞日，就一起算算吧。”
許老將軍徹底蔫了，他絲毫不懷疑夜知雨暫時留他一命就是為了誅心的。
“所以殿下，您是知道阿兄的下落嗎？”
薑南宸當然看得出夜知雨是來給許夷青翻案的，這並不難，他們家也就許複是個例外，腦子有問題，還好她繼承了母親的聰慧，也還好阿兄是隔代遺傳，沒跟這個老匹夫一樣。
但比起這個，她更想知道阿兄是否還活著。
她不願意相信那般優秀的阿兄，會被這些人逼入絕境。
母親也曾無數次感歎，當年出事，她本想著回去看看。
然而那老匹夫下手太快了，根本沒有給其他人阻止的機會，不管是十二神，還是母親。
更何況母親離開極北之濱多年，沒有話語權，當時的極北之濱，除了阿兄親自訓練的將士之外，那些亂七八糟的將領，那些看著阿兄長大的叔伯，是將阿兄推向深淵的幫凶。
所以啊，後來，她和母親將這些亂七八糟的叔伯做過的事情全部查的一清二楚。
不然，為什麼在近這萬年之間，這群人消失的一乾二淨，這也就是薑南宸可以順利接手極北之濱。
“很抱歉，出了一些事情，他是我親手殺的，由於一些原因，他必須死。”
到極北之濱之前夜知雨便問過許夷青，他想以什麼樣的身份活下去，許夷青的回答是，既然在所有人眼中他已經“死”了這麼多年，那也不必再“複活”了，更何況薑南宸有統領極北之濱的能力，她不需要再有其他弱點了，所以他“死”，是對極北之濱，也是對自己最好的結局。
許夷青是真沒想到夜知雨會直接承認，雖然從某種意義上講，也對，但是這麼直白的承認，還是很震驚許夷青。
薑南宸眸中劃過一抹震驚，而後冷靜下來，她能分析的出來，“所以，阿兄是入魔了嗎？”
“可以這麼說，不過更準確的情況是，你阿兄向師尊請命，自願深入魔域，期間傳回了許多有利的消息，但許夷青在此之前便向師尊言明，如若他神識都被魔氣侵蝕，那麼便請師尊或者我親手殺掉他。”
薑南宸身形微微顫了顫，阿兄潛伏魔域，就必然會成為魔域重點關照的對象，若說不被魔氣侵蝕，那根本不可能。
也就是說，這是阿兄最好的歸宿。
既然這是阿兄自己的選擇，那麼，她尊重阿兄。
“那，阿兄在臨死之前，可有說過什麼話？”
夜知雨抬頭，目光越過薑南宸，看向她身後的許夷青，後者輕輕搖了搖頭，夜知雨才道，“很抱歉，並沒有。”
薑南宸臉上肉眼可見的失落，她有預料，隻是依舊覺得很可惜。
夜知雨目光再度掃過許夷青現在不說點什麼，日後若是後悔了可沒機會補救，你好好斟酌。
後者看著薑南宸的背影，終究還是沒有開口，薑南宸不需要弱點，最好沒有弱點，他留下的任意一句話，都可能成為敵人擊潰她的切入口，所以，不行。
“好的，我知道了，感謝殿下告訴我這些，既然阿兄回不來了，那這極北之濱，我會守好的，當然不止是因為阿兄，更因為母親，我會做好的，請殿下放心。”
薑南宸的神情有些落寞，阿兄成名之時她還小，她一直把阿兄當成自己追趕的目標，想著什麼時候等自己強大了，光明正大的跟阿兄打一場。
可惜，她沒有等到這個機會。
看著她的神情，許夷青也有些不忍，他斟酌片刻，將自己抽離第三視角，“其實流光仙子這麼多年已經很優秀了，您也是神界眾人的榜樣，請您不必有太大的壓力。”
說實話許夷青是愧疚的，他沒怎麼見過姑姑，在他很小的時候，姑姑就離開極北之濱了，母親說，是那個老匹夫逼死的。
這個血緣上應該很親近的妹妹，實際上沒見過幾麵，就算薑南宸來玩的時候他也多忙於事務，沒有搭理過她，沒想到人“死”之後最惦念的親人，竟然是這位接觸不多的妹妹。
“其實不止是我，母親也很惦念阿兄，隻不過她實在是不願回極北之濱來，對了殿下，阿兄他，葬在何處？”
夜知雨……
這還真沒商量過，而且當事人在，也不好瞎編的。
鳳無憂及時用胳膊杵了杵許夷青，“咳咳，兄長，你說吧，畢竟許少將軍的屍骨是你來埋的。”
許夷青？我埋我自己？
【完蛋，流光仙子不會覺得殿下不重視許少將軍吧，屍骨都隨便找個人去埋，我要不要再狡辯點什麼？】
“是這樣的”許夷青將話接過來，“少將軍在臨死之時曾言，他不想葬在土裡，陰暗的日子他受夠了，於是少將軍拜托我們，將他的屍身燒毀，骨灰就隨風而去，不問歸處。”
確實是他埋葬的，埋葬自己的過去。
薑南宸忽然想起，多年前阿兄便說過，若他有一日戰死，屍身不用掩埋，燒了之後骨灰隨風飄散就好。
這是阿兄能做的出的決定。
想到這裡，薑南宸就徹底釋然了，阿兄有了最好的歸宿，她也應該，向前看了。
“你們，你們，你們竟然！”
完全被忽略許老將軍依舊不願意相信，這麼多年了，他每日每夜都在告訴自己，如今極北之濱被萬人嫌棄都是因為許夷青那個逆子，對父母的怨恨，對薑半夏的厭惡，他都將之轉移到了許夷青身上。
甚至他自己從來不敢承認，從前他嫉妒薑半夏，後來他嫉妒許夷青，包括再後來的薑南宸，他從來沒有獲取過極北之濱其他多數將領的信任，他們隻是利益鏈的連接，而他碰巧是這個利益鏈的中央。
隻有少部分人願意聽從他說的話，要不是許夷青在，絕大部分人都不會搭理他，所以他怨許夷青，卻從不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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