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騰被朝廷派來的援助營救出來時正臨傍晚,暮色正濃,他心裡充滿了絕望和憤怒。
他的輪椅毫不意外的被壓壞了,隻能由一左一右半攙半抬著回府,那兩人在他耳邊嘰嘰呱呱說了什麼他全部都聽不見,隻滿心滿眼都是
我孫女還沒救出來呢!
我孫女還在家呢!
趕回去的路上他都在害怕。
快到目的地時,隔著老遠他就看到一片廢墟,肖宅的牌匾斷成兩截,灰撲撲的橫在滿地的碎瓦片上。
肖騰呼吸一窒,心中大怮,掙脫開左右攙扶他的手,連滾帶爬的跑到坍塌的廢墟上,一邊顫顫巍巍的開始扒碎瓦片,一邊嚎啕大哭
“小寶,我來晚了!祖父來晚了啊……”
淚水連著汗水滴進眼睛他都渾然不覺,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在一堆殘垣斷壁中挖出來了一件沾血的小衣裳。
這是小寶今天穿在身上的衣裳……
肖騰嘴皮子顫抖了兩下,忽地膝蓋一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渾身力氣都泄了個乾淨,抱著那身染血的小衣裳失聲痛哭。
他幼年失怙,少年失恃,中年喪偶,在妻子撒手人寰後,一雙女兒也皆因病而亡,隻留下了這麼個獨苗苗孫女。
他踉蹌著爬起來,一把鼻涕一把淚道“小寶不怕,咱給你立衣冠塚,咱們一家人團團圓圓的啊……”
話還沒說完,他身後就傳來一道茫然又耳熟的童音——
“祖父?”
肖騰身子如弦般繃緊了一下,緩緩、緩緩地轉頭。
胖乎乎的小姑娘吧唧吧唧吃著一個棒棒糖,嘴巴邊上還有一圈糖漬,滿目疑惑地看著他。
這不是他家小寶還能是誰?
肖騰狠狠吸一口氣,不知道從哪爆發出那麼大的力氣,猛地衝過去將她狠狠摟在懷裡。
明明這麼大的力氣,小孩在慣性的作用下容易被撲倒,但敦實的小姑娘卻一如往常的舔著棒棒糖,愣是動都沒動一下。
拜托!小寶底盤超穩的!
肖騰把她囫圇摸了一遍確認全須全尾才稍微鬆了口氣。
過了許久,他才揉了揉發紅的雙眼,仿若自言自語般低聲說了句“不是說不救嗎?”
在半個時辰前,也有人站在同樣的地方問了一句同樣的話
“不是說不救嗎?”
鷺娘大大咧咧的擺擺手,“害”了一聲,“他是他,他孫女是他孫女,這我還是分得清的。”
我是討厭他,但我幫的是他孫女嘛!
夜深人靜時,她也常常會感慨,殺手屆最後的良心大概全長在她身上了。
阿風以手抵唇,掩住眼底細碎的笑意,鷺姐姐總是這樣,嘴裡說著狠話,做的卻是最心軟的事。
兩人的背影在夕陽餘光下漸漸拉長。
窗邊,裹著一襲黑袍的男人猛地轉身,狹長的雙眼陰翳森然,“你說……什麼?肖騰的孫女被救下來了?還是被鷺娘那個叛徒親手救的?”
他們費儘千辛萬苦,計算了無數次相遇的地點,特意安排了那麼多看似巧合的路障,才讓肖騰和奶茶店的員工相遇,現在跟他說,前麵做的一切都白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