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茶店員工還在趕來的路上時,定窪縣已經失聯三天了。
監牢昏暗、陰冷,隻有狹小的一方窄窗,忽明忽暗的光線隻能通過那方窄窗的縫隙裡照進來,又隨日頭的偏移而變化。
這麼點微弱的光線偏移,是被關在裡麵的百姓知曉外頭大概到了什麼時辰的唯一途徑。
忽地,外麵響起一陣腳步聲,裡麵饑餓難耐的百姓都沒有力氣,隻能虛弱而萎靡地抬抬眼皮。
火把折射的陰影打在牆上,橙紅色的火光明暗不滅。
隨後他們看到,這群黑色的影子走向了最裡麵的那間牢房。
而這間監牢裡關著的,是定窪縣的官員。
縣城內的官員品級有限,他們這兒最高的官也就是個七品知縣,掌握著縣城的所有權。
除了知縣之外,還有主簿和縣丞。
定窪縣的知縣是一位年逾六旬的老縣令,天可憐見,他都這把年紀了,也不指望再往上升遷了,隻想安安生生過完這最後幾年,然後順利致仕而已。
可沒想到就在這最後幾年,飛來橫禍,遇到了這遭事!
姚老縣令簡直想自掛東南枝!
‘喀’地一聲,一把紫光檀木椅子被放到這間監牢的正前方,隨後有人自若的坐了下來,四個黑袍人沉默地守在兩邊。
沉默的時間越來越長,不安的情緒也隨之逐漸發酵。
這幾天,他們像牲畜一樣被關在這裡,牢房裡的味道並不好聞。
劉主簿忍不住抬頭,偷偷看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男人。
男人臉龐柔和俊朗,眉目微斂的時候,儼然一副慈悲為懷的出家人模樣,好似下一刻就要撥動手中檀香珠串,輕輕說出“我佛慈悲”四個字來。
但,這個念頭在下一秒消失無存——
男人不知是否察覺他的窺視,抬眼瞥了他一眼。
淡漠又漫不經心,像在看草芥,亦或是監牢地上的灰塵。
他一驚,下意識重新低下頭,卻在此刻聽到他忽然開口,聲音自前方傳來“你們真的相信褚芙是仙人?”
姚縣令、劉主簿還有康縣丞幾人垂著腦袋互相對視一眼,戰兢又莫名,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問這樣一個問題。
劉主簿又抬了下頭,大膽回了句“不是仙人是什麼?”
旋即他聽到前方傳來一聲冷笑“仙人會有脈搏?仙人會生老病死?”
幾人被捆綁在這裡好幾天了本來有些害怕,可一提到這個,一個兩個都立馬來了精神,紛紛露出不認可的表情。
劉主簿忍不住反駁道“彆說仙人不會死,就算會死又怎麼了,你沒看過話本麼?沒準人家是下凡曆劫,順便救苦救難,普度一下世人,然後功德圓滿的呢?”
說完,他自顧自鎮定自若地點頭,一臉“對沒錯那個世人就是我們”的表情。
多正常啊!
話本子裡都是這麼寫的!
無晦譏笑一聲,又問“既你們這麼信任她,那怎麼還沒見神罰結束,上天降下甘霖?”
幾人一臉指責,露出不讚同的神色,再次反駁“你怎麼能這麼說?你這就是道義挾持了啊,這件事歸根結底關仙人什麼事啊?憑什麼要人家負責?”
他們想到這裡就好氣,又是一肚子火。
明明一開始就是橫山帝的責任,是他使得上天降下神罰,還在神怒民怨的時候,用暴力手段強行鎮壓下來。
那真是一個殘酷的君王,父母妻子手足兄弟甚至兒女,他都能毫不留情的殺掉,並且還會剝皮硝製,擺在寢殿日夜觀賞。
他們這種小蝦米能怎麼辦呢?也隻能敢怒不敢言罷了。
劉主簿想到這裡又是一陣火氣,咬牙切齒道“好想刨他的墳!”
就是可惜,橫山帝葬在帝陵裡,而如今這種情況自己能不能活到明日尚且還是個未知數呢,恐怕這輩子都沒有這個機會了。
年邁的姚縣令抖了抖胡子,偷偷道“沒有,當今……也就是陛下,沒有把先帝葬在帝陵,帝陵裡麵啊就是一件衣服,衣冠塚,裝裝樣子的。”
說著,他做了個“你懂的”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