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的背影消失在眾人視線裡後,一位白發蒼蒼的老頭顫顫巍巍地站起來。
見他要起來,其他人連忙上去攙扶住他。
這位老夫子是縣學的教諭,他們定窪縣文風不算鼎盛,也是有朝廷在背後支撐著,才能勉強運轉。
而縣學主要教授《詩》、《書》、《禮》、《易》、《春秋》等儒家經典為核心部分,又增添了律學、算學等課程。
讀書人本就格外受尊重,這位教諭於他們而言,更是敬同於父。
就算黑色的背影已經消失不見,岑夫子還是用渾濁的眼睛注視著那個方向,問自己的學生“若是洛姑娘拚死拿到了鑰匙,打開了各個牢房的大門,你們敢隨之衝鋒嗎?”
老人的嗓音不算重,輕輕的,甚至有些縹緲,但眾人卻覺震耳欲聾。
這句話在眾人的心臟重重敲擊,他們每個人都顫了一下,捫心自問。
我們敢嗎?
我們敢豁出性命嗎?
聽到這句問話,縣學的學生忽覺口乾舌燥,心跳如擂鼓,無法抑製地緊張起來。
世間又有多少人能夠真正的做到無懼生死?
他們大多數也就是普通人,惜命、怕死,不求轟轟烈烈波瀾壯闊的過完這一生,隻求細水長流,能儘可能多看幾次四季更迭罷了。
他們下意識扭頭去看同門,好像都想從對方身上汲取一點微薄的力量。
可互相對視一眼後,他們都從對方眼裡見到了某種陌生的東西,似冰封水麵下麵奔騰的河流。
過了許久,一個年輕士子代為出列。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身子前傾,恭恭敬敬做了個揖禮,堅定道“夫子不必擔憂,我等已做好覺悟。”
大丈夫立於天地間,總要做點兒什麼,方能不愧於心。
古往今來,聖賢書上都這麼寫的,夫子們都這麼教的,父母尊長也以此作為殷殷期許。
上至王侯將相,下至百姓走卒,世間所有人對讀過書的年輕士子們也是這樣托付的。
先賢也曾說替天地亮星火,為萬民開太平。
他們隻是螢螢之光,開不了太平,那麼就亮一點星火。
“國家,國家,國既為家。”那位年輕的學生看向四周的各位同門,抬高聲音問道“賊子實在猖狂,侮我國疆土,辱我國百姓,視人為牲畜,燒殺劫掠無惡不作!敢問諸位,如今你我家園遭此之劫難,難道要坐視不理,任其來去自如麼?!”
話音未落,眾學子便群起激昂,紛紛出言響應
“自然不能!”
“誓死不屈賊子!”
“天下沒有這樣的道理!”
“打他丫的!”
“跟他們拚了!哪怕是兩千來頭豬也能頂翻他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