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雲家北邊郊外,是很大的一片山丘,再穿過一片樹林,走過一片荒無人煙的地方,在那個荒地的儘頭,就是一個埋骨塚,收一些無名屍,每一段時間就填埋一層,那裡大大小小的幾個坑,都快滿了。
一些無名的屍首,也算是能入土為安,總比被山間野獸吃掉好。畢竟在那個地方,野獸都不得去。
要說這雲家,可是書香世家,隻是到了這一代有些沒落。學問還有點,為人就差了不是一星半點。總歸是祖上積攢的功德,雲家在這江湖上也還算是有點地位。文人誌士多風流,雲家的聲望已經快要被雲老爺的風流韻事給蓋住了。
但是,雲老爺也是厲害,家中隻有一房正妻,沒有妾室,明麵上還是要做好。
“母親,真要把玥兒扔到那裡去嗎?她好歹是我的女兒啊。”雲老爺子雖不大疼愛女兒,可是總歸還記得是她的女兒。雲老爺隻有一兒一女,素來對女兒不大疼愛,一心放在兒子上。更何況女兒總是多病,總是在房中休養,更少親近了。
“那能怎麼辦?為了雲家,我們隻得答應那個人的條件。何況又發生了這種事,玥兒也已經沒了,甚至不能讓彆人知道玥兒的存在,你好好處理吧,後麵還要迎接雲家大小姐。”
雲老夫人說這話的時候,手有些發抖,她害怕去見玥兒的最後一麵,明明什麼都知道,卻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眼前的人一天變一個樣。
那可是她一點點看到大的,終究自己還是沒護住她。雲老夫人也還是心疼那個孫女的,隻是更關心的是雲家的麵子和未來。畢竟,娘家是商人,隻講利益。
“孩兒知道該怎麼辦了,我先告退了。”雲老爺知道老夫人的意思,從小就怕他的母親,但是也多虧母親的管理,雲家還有目前的情形。
雲老太太顯然已經不想再說下去了,默默的閉上了眼睛。按理說,她應該不能妥協,隻要有了這一次,後麵不知道還得有多少次,誰知道自己的這個好兒子惹了多少桃花債。
自從雲小姐躺在床上不起後,雲夫人天天守著女兒,可是每次郎中開的藥沒有任何效果。她不知道女兒因為受驚,身體本來就弱,再加上來自精神上的摧殘,她已經沒有了求生的意誌。
雲夫人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她想找出那個人,可是雲老爺隻是搖搖頭,示意她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因為,這件事不能傳出去。
雲老爺看著一天天憔悴的夫人,他覺得有點對不住她。雲小姐終究還是去了,甚至,在她求他把女兒好好安葬都做不到。因為,還會有雲家小姐,這個位置不能消失。雲老爺把心一橫,叫來了管家,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詢問一般說道,“如果蓋棺入土會不會被發現,可是如果沒有棺木,會被野獸叼走吧。那就扔到埋骨塚吧,也算是有伴吧。”
管家一邊聽著,一邊附和著,他明白老爺的想法,這件事不能被人發現,甚至不能有一點端倪,於是說道,”老爺想的周到,棺木太顯眼了,最安全的做法就隻能是埋入那裡。混入屍堆,沒人發現得了,一般都唯恐避之不及。“
“好,去吧,裹個席子吧。填埋在即,也不怕被發現了。”他似乎沒了力氣抬頭,隻是淡淡的說了一句,再抬抬手,示意他們退下。
雲家到了他這一代為何變成了這樣,他一直都認為是因為母親的緣故,因為母親商賈的思想,導致雲家變成了以利益為導向,偏了書香世家的傲氣,沒了文人的才氣。
可是,也是因為母親,雲家不再像以前那麼拮據,雖然說是大家,但是生活比一般的人家好不了多少。父親才高氣傲,對這些身外之物一點都不上心,他隻沉浸在他的書畫的世界裡,絲毫不知道維持一個家的辛苦。
雲老爺還是受母親的影響多一些,對這些金錢上心了些,那自然對書畫的研究就少了,以至於沒了父親的那份才氣,但是天賦也還是有,從小的耳濡目染也讓他還能勉強撐住雲家的地位。
他隻希望,兒子能重拾雲家的輝煌,雲家的家產他已經攢的夠兒子一輩子的消耗了,可以不再為生存消耗心思了。
雲夫人看到有人要把她的女兒抬走,似發了瘋一般的,攔著他們不讓動。
她不相信女兒就這麼去了,紅著眼睛,嘶啞的聲音對雲老爺說,“老爺,玥兒隻是睡著了,你找郎中來看看,她真的隻是睡著了。”邊說,邊努力的平複自己的情緒,努力的露出一絲笑容,可剛揚起嘴角,就不自主的又彎了下去,眼淚一顆顆的滾了下來。雙手還是把女兒抓的緊緊的。
雲老爺有些不忍看到夫人這樣,隻得拉住她,抱著她輕輕的拍著她的背,說道“夫人,玥兒已經走了,我們讓她安心的走好嗎。她已經走了。”前麵幾句話用著安慰的語氣還是很溫柔的說著,最後一句話卻是吼出來的。
雲夫人一怔,人慢慢的軟了下來,雲老爺抬手示意他們趕緊行動,等他們走出門,雲夫人終於撐不住了般,暈了過去了。雲老爺把她抱上床,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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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陣電閃雷鳴,雲老爺頭猛地一下立住了,看著外麵的黑夜失神。
管家按照老爺的吩咐,把雲小姐裹著抬出去。
穿過樹林的時候,仿佛那裡的樹都是活的,正在努力的伸展著,想要走出這片林子一般。
“小姐真可憐,就那麼活活病死了。”一個還很稚嫩的男聲說道。
“就你話多,快點走,一會要下雨了。”另一個人接話道,聲音有些滄桑,正是那個管家。
“可是,真的就這樣扔入埋骨塚嗎?小姐平時對我們那麼好。”少年還是有些不忍,他不明白,為什麼小姐死了要扔出去,不能好好的入葬嗎。
管家沒有接話,他在雲家那麼多年,雲家,再也不是那個雲家了。隻是自己生在雲家,長在雲家,雲家就是自己的家。他能做的就是對雲家忠心,老爺心狠,雲小姐整天拖著病身子,倒不如去了痛快。
隻聽到雷聲越來越響。一道閃電下來,借著光,他們看到了陰森森的埋骨塚。
“爹,我害怕。”
“男子漢有什麼好怕的,你抖什麼,人死一培土而已。”
“我,我沒有抖啊?!”聲音已經開始發抖了。
“那更不可能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