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看到兩個五大三粗的男人,跑到自己家裡來哭哭啼啼,不禁有些驚訝,忙問究竟“你們兩個,找誰呀?”
“我們找施恩。”額頭上有刀疤的男人回答。
“啊,不是,是找施老師。”生得眉清目秀的男人回答。
姑娘又問“乾嘛哭得慘兮兮的?”
江家兄弟的哭,原本隻是“作戲“,在美女麵前,自然有幾分不好意思,趕緊止住了抽泣,還用肮臟的衣袖,擦了擦硬生生擠出的眼淚。
“我爸爸不在家。上課去了。”施溪邊回答,邊做了一個手勢,隱含著將這兩個陌生人,朝門外攆的意思。
江昌忠拉了拉弟弟江昌義的衣角,使了一個眼色,動作整齊,一屁股坐在施家的門檻上。江昌忠說“走累了。坐在這裡等。可以吧?”
施溪不知如何回答。門外傳來施恩的聲音“施溪呀,客人登門,怎麼坐在門檻上?快請他們進屋,到椅子上坐呀!”
江家兩兄弟聽見熟悉的聲音,一齊回頭,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恭恭敬敬地喊了一聲“施老師好!”
施恩頻頻點頭、滿臉微笑,回答“好,好!”
施恩進得門來,把手中的講義夾,放在飯桌上,指著眼前這兩個五大三粗的大小夥子,對施溪說“這是我的兩個學生,江昌忠、江昌義。”
江昌義驚詫莫名,問“畢業這麼多年了,您還記得我們兩個的名字?”
施恩嗬嗬一笑“那是因為你們兩個,性格有特點唄!——調皮搗蛋、不交作業、大鬨課堂,給我留下了深刻難忘的印象。哈哈哈哈!”說笑完,施恩指了指身邊的美女,介紹道“她是我閨女。在省城讀師範大學。學校放暑假了,來礦上看我。”
施溪客氣地衝他們點點頭,莞爾一笑,說“已經畢業了。很快就要,女承父業了!”
江昌忠朝著妙齡美女呲牙一笑“啊!見過見過,記得記得!她很小的時候,我們在礦區醫院裡,見過一麵……”
“啊!我還記得,你叫施溪!”江昌義一口喊出了美女的名字。雖說多年不見,這個名字一直珍藏在他的心底。小時候,看《白雪公主》《灰姑娘》《賣火柴的小女孩》,浮現在腦海裡的,就是施溪,儘管隻與她在醫院見過一麵。長大後,讀《紅樓夢》《金瓶梅》,心目中的林黛玉、潘金蓮,還是施溪的相貌,隻是有些模糊。
今日一見,江昌義心裡不禁暗暗感慨“這姑娘,比林黛玉、潘金蓮還要美貌十分啊!”他正在搜腸刮肚,想要找幾個好詞,誇讚一下施溪。哥哥江昌忠又是搶先開了口“小美女,我,我口渴了。”
施恩瞥了女兒施溪一眼,嗔怪道“你咋回事呀?!客人來了,也不知道招待招待?!”看見坐在沙發上的施恩欠身,打算去倒水,施溪忙說“您坐著,我來!”說罷,手腳麻利地泡好了兩杯茶,端來。
施溪把茶杯放在江家兄弟麵前。
江昌忠深吸了一口氣,享受著施溪身體留下的香水味,然後,喃喃地讚道“嗯!真香啊!”一語雙關,到底說的是茶香?還是體香?!然後,用色眯眯的眼神,在施溪的精致好看的臉蛋上、凹凸有致的身材上,上下睃巡。
施溪覺察到了,這火辣辣的目光。看得她渾身不自在。教養,迫使她強忍不快,依舊禮貌地對客人說“你們多坐會。需要什麼,再叫我。我還有點事,不奉陪了。”說完,她轉身走進自己的閨房,關上了房門。
求之不得!美女離開,兩個大男人不怕在異性麵前丟麵子了,也不用再“端著”了。江昌義朝著哥哥使了一個眼色,兄弟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磕頭,哭喊道“施老師!施老師!救命!救命哪!”
施恩一愣,疑惑地問“你們這是乾嘛呀?起來,起來,快起來!”他把二人一一扶起,問道“你們不是在地區亞麻廠裡乾活嗎?乾得好好的,誰敢要你們的命哪?”
“是,是這麼回事。我們在亞麻廠,乾得一點兒也不快活,可是,這不快活的事情,也沒法乾下去了!咱們倆,就更不快活了。”江昌忠笨嘴拙舌,說了半天,施恩也沒聽出個頭緒。
江昌義隻說了三兩句,就讓施恩抓住了要領。
施恩問“啊!我明白了。你們過去乾的齷齪事,讓廠領導知道了,要開除你們?”
“是是是!”江昌忠、江昌義連連點頭,兩人再次跪倒在施恩麵前,磕頭如搗蒜,“施老師,您救救我們吧!”說罷,嚎啕大哭。
——雖然哭聲,聲震瓦屋,臉上卻沒有半滴眼淚。
兩人懇求道“施老師,您行行好,給我們找一條活路吧!”
施恩摸頭不知腦,問“我?!我能給你們什麼活路?”
江昌義“您,您再去求求麻廠長吧!”
亞麻廠的正廠長,並不姓麻。他姓馬。因為在亞麻廠當廠長很多年頭了,遠近聞名,大家都親昵地稱他“麻廠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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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恩實實在在是為了難!他與麻廠長的關係,並沒有“鐵”到可以違反原則辦事的地步。當初,正是考慮到這一點,上門去求麻廠長的時候,他才有意隱瞞了江昌忠、江昌義身上的汙點。事後,心中老覺得對不住老朋友。現在,人家已經查出來了,他還覥著臉去求情,讓人家高抬貴手,他做不到。
施恩竹筒倒豆子一般,向江家兄弟敘說了苦衷,交了實底。
“那怎麼辦?”江昌忠一聽,施恩訴說的理由,他反而來氣了,大聲大氣地嚷道“那不行!你不答應,我們就不走了!”
為人狡猾、心機重的江昌義,哽咽著說,“是啊是啊!乾脆,我們就死在這裡了。我父親,死在了這礦上,我們也死在這礦上,算了。也許,這就是命吧?!”
江昌忠連忙附和,“是啊,是啊!反正被開除了,我也沒活路了!”
施恩怕這兩個愣頭青,真乾出什麼傻事來,連忙使用緩兵之計,道“你倆彆著急,讓我想想,想想看,有沒有更好的辦法?”
江家兄弟看到了一線希望,連忙釘釘子回腳,道“您想您想,您使勁想!您想出來之前,我們也不走了!就在你家裡等著!”
施溪坐在自己的閨房裡,心並沒有閒著。她隔著房門,豎起耳朵,聽著外麵的動靜。聽到這裡,實在忍不住心中的怒火,拉開房門,冷冷地說道“喂!你們是登門來求人的吧?怎麼能夠耍橫、賭狠呢?!以前的事情,是你們自己做下的,就得自己承擔後果。說句不好聽的話,這就叫‘自作自受’。我爹,並沒有義務幫你們保住飯碗吧?!你們怎麼能逼迫他、勉強他呢?啊,就因為這個飯碗,是他幫你們找來的,現在,就得由他來幫你們保住。是嗎?這不是‘管閒事,落閒事’嗎?!”
一番話,有理有據,劈裡啪啦,連珠炮一般,隻說得江昌忠張口結舌、江昌義啞口無言。兩人心裡頭,卻恨透了這個不講情麵、尖牙利齒的女子!江昌忠暗自在心裡罵了一句“美女蛇!”
施恩見氣氛過於尷尬,連忙打圓場,說道“他們倆也是太著急了,語氣、措辭,沒有深思熟慮。可以理解,可以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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