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瑤整個人都沉浸在難以抑製的悲痛裡,苦苦尋覓了七年,到頭來卻隻能看著最後的親人受儘折磨後慘死在自己懷裡。談瑤回憶著妹妹傷痕累累的身體,蒼白瘦弱的模樣,還有那雙空洞的眼睛,內心充滿了愧悔憎恨,既是憎恨那些畜生,也是憎恨自己。
這時談瑤突然發現自己身邊似乎出現了不小的騷動?
談瑤回神,發現自己正坐在一間教室裡,麵前的長桌鋪著帶著深深淺淺墨痕的羊毛氈,羊毛氈上平鋪一張宣紙,自己手裡還捏著一根蘸飽了墨汁的毛筆。
騷動就發生在距離談瑤所在位置隔著兩張桌子的那一組。
有同學的驚聲尖叫傳來“你乾嘛咬我?”“你瘋了?快來人!”“老師救救我!老師救命啊!”
談瑤望過去,就看到一隻穿著自己同學衣服的皮膚蒼白泛青的怪物正張大嘴啃咬著另一個同學的脖子,隨後整間教室都陷入了混亂。
是了,談瑤想起來了,這是七年前喪屍剛爆發的那天。
那是十月中旬的一個周三下午,談瑤正在就讀的大學上書法課,有幾名同學突然暴起咬人,短暫的怔愣後整間教室都陷入混亂,同學們有的驚恐地尖叫著往教室門口跑去,卻被其他教室裡跑出來的學生擠在樓道動彈不得,連躲開喪屍的空間都沒有;有的慌不擇路爬上桌子櫃子,也沒躲過喪屍之口,最後隻有少數幾個同學幸運地逃出教學樓,但是他們又在麵對教學樓外麵同樣混亂的校園時手足無措。
那天談瑤見樓道堵得厲害,直接帶著幾個室友把羊毛氈甩到天花板裸露出來的消防管道和通風管道上,踩著放在桌子上的凳子,連拉帶躥地爬上消防管道和通風管道,也幸好書法教室是在頂樓,天花板足夠高,才讓談瑤幾個躲過喪屍爆發最混亂的時刻。挨到第二天喪屍追著人群都離開後才心驚膽戰地離開去找安全的地方。
看著眼前似曾相識的場景,談瑤心想——自己,這是重生了?
自己不是晶核自爆和那些混蛋同歸於儘了嗎?自己的異能還在不在?現在這個情況是喪屍爆發的那一刻?老天這是開什麼玩笑?
談瑤腦子裡滿滿的各種問題,看起來像是被嚇傻了。
正胡思亂想間,談瑤的手被人拉住就往外跑。談瑤順著手往上看,就見到一個臉頰紅潤,身材矮小的圓臉小姑娘正焦急地讓談瑤快跟自己跑。
柳蕾。
上一世為自己而死的同學,舍友,生死之交。
談瑤反應過來,一手扯過一塊長條形的羊毛氈,一手拉著柳蕾轉身去了教室後方的一間雜物室。
那間雜物室一直關著門,但是鎖是壞的。那也是談瑤上一世和柳蕾偶然之間發現的。上一世談瑤負責保管書法教室的鑰匙,自己和柳蕾就會利用職務之便到書法教室來自習,畢竟書法教室既安靜,又沒有隻占座卻不自習還把桌子堆得滿滿當當的學生們。
談瑤一腳踹開了雜物間的門,拉著柳蕾閃身進去直接甩上那扇鐵門,又大力拉倒門邊的幾個實木書櫃,書櫃裡堆著不少陳年廢紙,隨著書櫃倒下也撲簌簌從裡麵滾出來,落了半間屋子。
堵好了門,柳蕾才算回過神來,聽著門外混亂不堪的聲音,臉色有些蒼白,“阿瑤,咱們躲在這裡是不是出不去了?”
談瑤神色倒很淡定,手指指向房間的窗戶,“從這出去。”
談瑤記得雜物間窗戶的下麵就是某位教授的辦公室,有一次談瑤看書看累了到雜物間的窗邊吹風曬太陽,正好聽到這位教授和書記在窗邊談話,談瑤探頭下去看,就看到教授和書記的頭在樓下窗邊若隱若現。當時談瑤沒多想,隻是在後來艱難求生的夜裡談瑤卻偶爾會回憶起這裡,其實這裡是一個很不錯的逃生點。
談瑤把羊毛氈係在窗台下麵的暖氣管道上,然後單臂攬起柳蕾,柳蕾反應過來談瑤要做什麼,下意識反手摟緊談瑤,幾乎整個掛在談瑤身上。
談瑤一手攬著柳蕾,一手緊緊纏住羊毛氈,在窗台上縱身一躍,巨大的慣性將兩人甩飛出去,隨後重重砸在樓下一層的玻璃上,兩個人的體重直接砸碎了樓下的雙層玻璃窗,這時談瑤手臂上纏著的羊毛氈已經鬆脫到底,隻剩下談瑤匆匆挽出的繩扣還被抓在手裡,在身體撞破玻璃蕩進室內時,談瑤也支撐不住鬆開手,兩個姑娘順勢滾進這間辦公室。
與此同時,樓上傳來破門聲和喪屍低沉的嘶吼聲。
使用這間辦公室的教授是業內有名的大佬,所以存放著重要資料的這間辦公室安全程度還是很高的。
當然對應設施也很完善。談瑤走到飲水機旁邊找出紙杯接了兩杯水,一杯自己咕咚咕咚喝下去,另外一杯遞給柳蕾。柳蕾接過去,也一飲而儘。
看環境相對安全,柳蕾急忙掏出手機按了幾下,也不知道是報警了還是打給家裡的。談瑤看著柳蕾神色焦急卻遲遲沒有接通,心裡無波無瀾,畢竟這樣的電話談瑤從上輩子就沒打通過!那場流星雨不僅給藍星帶來了致命的病毒,還有一部分落入太陽,這些可惡的隕石引發了一場巨大的持續了將近五個月的磁暴,在喪屍爆發之前的八分二十秒抵達藍星,摧毀了藍星上所有的通訊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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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也是上一世喪屍爆發後很久談瑤才知道的消息,現在想來,如果喪屍爆發後各地還能保持正常通訊的話,社會也不會崩潰得這麼迅速。但這件事連同重生,談瑤實在不知道怎麼和柳蕾解釋,隻能看著柳蕾徹底因為消失的信號而失落。
“阿瑤,這是怎麼回事啊?”
談瑤把手裡的紙杯捏成一團投進紙簍,看著柳蕾神色惶然,表情有些古怪,“小蕾,這種情況,應該是喪屍爆發了。”
柳蕾其實心裡也是清楚的,畢竟這年頭還有幾個年輕人沒聽說過《生化危機》《釜山行》的?隻不過原本隻在電影遊戲小說裡出現的東西突然出現在現實生活,一時半會兒的實在難以接受。
可惜時間由不得柳蕾慢慢接受了。談瑤雙手扶住柳蕾的肩輕輕搖了搖,問“小蕾,我想回家,你呢?”
回家?柳蕾很快反應過來,這種災難很可能不是單純爆發在校園裡,或許整個奉市,整個省,甚至整個世界都會陷入這種危機,如果回家……路上可能會遇到很多危險,但是坐以待斃也不是明智之舉。
“阿瑤,你說會有救援嗎?”
沒有,上輩子直到談瑤幾人離開奉市,直到所有人都撤出奉市,直到奉市徹底淪為死城,救援都沒有來。談瑤沒說話,但是臉上的表情說明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