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就這樣緩慢而堅定的向著安城的方向前進,期間談瑤也蘇醒過兩次,但是醒來的時間卻很短暫,每每隻能看到自己妹妹安然無恙之後,就會再度陷入到黑暗之中。
今年的一隻腳已經踏進了盛夏裡,氣溫越來越熱了,天氣也變得反複無常起來。
今天早晨出發的時候還是豔陽高照的,但是到了中午突然就下起滂沱大雨來。
喬興晨趕緊把貨車停靠在路邊,又冒著大雨在貨車的周圍布置了一圈的集水裝置,陳初梅見狀也明白過來,往身上隨意披了一塊塑料布就下車跟著一起忙碌。談瑤當時雖然在貨車上留下了足夠的飲用水,但是隨著天氣的變熱,車上幾人的耗水量也變得更大了。談瑤又是這個樣子,喬興晨不得不未雨綢繆的提前做好準備,免得到時候車上的人無水可用。
這場雨來得又急又快,很快喬興晨布置下的集水裝置下麵的水桶就已經半滿了。喬興晨和陳初梅這次都穿上了雨衣,下車收集了一遍雨水之後就返回到駕駛室裡。
接著,後邊的貨廂裡就傳出了飯菜的香氣。錢大娘已經準備好了午飯,通過駕駛室的那道小門告訴前邊的兩個人擦擦身上的雨水準備吃午飯。
照舊還是陳初梅先過去吃飯,喬興晨負責警戒,等陳初梅吃完了再回來換喬興晨過去吃。
等陳初梅的身影消失在那道小門之後,喬興晨有些疲憊的揉了揉眉心。平時還沒覺得,但是當談瑤再不能管著他們之後,卻好像忽然被人抽掉了主心骨,萬事都要自己拿主意的日子真的是不好過。
這樣想著,喬興晨有些自嘲的笑了。原來自己在不知不覺之間真的已經把談小姐當成自己的領導了。
忽然,喬興晨感覺到自己身邊有窸窸窣窣的響聲,還以為是陳初梅吃過午飯回來了,本來想著今天陳初梅吃飯的動作怎麼這樣快,就看到談玲從小門那裡鑽出來了。
談玲今天穿了一件淺粉色的半袖,下穿一條深灰色的寬鬆速乾褲,往日裡被談瑤仔細梳理的長發現在全都被攏在頭頂挽了個小小的丸子,雖然對方還是那張稚嫩的臉龐,但是單看眼神就讓人覺得談玲好像忽然成熟了很多。
談玲雙手支頤,趴在車窗邊抬起頭來看,看著天上不斷傾瀉而下的落雨。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像在思考,又好像什麼都沒有想,隻是在單純的發呆。
談玲最近似乎已經習慣了談瑤的昏睡狀態,雖然還是能看出來她很擔心自己的姐姐,但是卻不會像剛開始的那樣總是一副要哭不哭的可憐模樣。
但是喬興晨卻知道談玲的平靜隻是隱藏在平靜海麵下的一座活火山,說不定在什麼時候就會突然爆發。
喬興晨沒敢說話,隻是靜靜地注視著談玲的側臉。‘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聽到身邊的小女孩小聲問自己“你說,她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呢?
你說,她是不是生我的氣了?氣我一直都沒有好好理過她,氣我總是不願意和她說心裡話,氣我一直都在心裡埋怨她,所以她才懲罰我,才不理我的?
可是,可是……”我知道她一直在自責自己回家太晚,她心裡一直過不去那道坎,我以為我也是過不去的,可是當她為了救我去擋子彈,去受傷,去傷害她自己的身體,我就覺得她好可憐,我就覺得自己很對不起死去的爸爸媽媽。
“喬大哥,可是,她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啊?”
喬興晨坐在駕駛座上,自從談小姐陷入昏迷之後這裡就成為了自己的戰場,自己似乎坐在這裡的時間總是特彆的長,特彆的多。當然一直以來有陳初梅替自己分擔壓力,所以自己覺得在駕駛座上的時間太長其實都隻是錯覺,但是這感覺卻讓他無比疲憊。
談小姐坐在這裡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種感覺呢?把握著方向盤,卻沒人提醒自己該在什麼時候去轉彎,與此同時自己的身後還有很多雙信賴的眼睛在注視著你,讓你不敢有一點的錯漏出現。
他沒有說話,他知道現在談玲其實並不需要自己的回答。談玲這個彆扭的小姑娘今天之所以會過來找自己,不過隻是因為自己是現在她認識的最久的一個人,所以就想跟自己傾訴一下罷了。
果然,談玲低聲哭了一會兒,就在陳初梅回來之前就止住了眼淚,貨廂裡的動靜顯示陳初梅已經吃過飯了,談玲就擦乾淨眼淚起身準備回去。
“玲玲,”喬興晨終究還是沒有忍住,叫住了她,“我對你們姐妹兩個之間發生的事情並不了解,但是就我這個局外人來看,談小姐對你,確實是掏心掏肺的好了。玲玲,你能不能……你以後能不能不要再讓她傷心了?”
談玲的動作遲滯了一瞬,但她很快就反應過來,輕輕點了點頭,小聲“嗯”了一聲,就從小門那裡離開了。
盛夏時節的雨,好像就是這樣。來的時候風風火火,下的時候一瀉千裡,走得時候也隻是在瞬息之間的。
很快,雲銷雨霽,天光放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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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興晨和陳初梅把收集到的最後一桶雨水放到貨廂裡收好,就重新開著車上路了。
可是這一場大雨之後,他們所要開車經過的路卻泥濘難走了很多。
喬興晨小心翼翼地駕駛著貨車,儘量的避開那些水窪和泥坑。但是總也有避不開的時候,當貨車的某一條輪胎壓到坑裡麵去的時候,貨車上的眾人就難免的被顛簸一下。
一路搖搖晃晃,車上的人都忍不住扶住了身邊比較沉重的一些物品。當傍晚貨車終於找到了可以休息的地方的時候,車上的幾人幾乎是連滾帶爬的下了車。
下車之後幾人互相打量了一番,都有些忍俊不禁。沒有辦法,經過這一路的顛簸,陳初梅不小心摔了幾跤,身上不知道在哪裡蹭了好大一塊油汙;談玲下午的時候可能是想畫畫,但是因為路況太顛簸了,畫是沒畫出來一張,倒是蹭了滿手滿臉的顏料;就連一向嚴肅板正的錢大娘,她那一頭永遠被梳理得光滑平整的灰白相間的頭發,也被晃得散了形狀,一絲一縷的披散在肩頭。
負責開車的喬興晨情況倒是好一些,隻是這一路車開下來高度集中注意力而耗費的精力卻也讓他滿臉疲憊。
隻有談瑤,被車上的所有人護著,並沒有被磕著或者碰著,看起來就好像是睡著了一樣安然地躺在那裡。
當天夜裡,談玲趁著所有人不注意,輕手輕腳走到還在昏睡的談瑤麵前,伸出細嫩的小手摸了摸談瑤的臉頰,涼涼的溫度卻燙到了談玲的手心。
“因為你也是爸爸媽媽心愛的女兒。”談玲紅著眼睛小聲對談瑤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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