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述背著琴剛走近學堂,屋中女子的眸光霎時間俱都望了過去,她們在座位上坐好,隻齊齊行禮道“夫子。”
學堂中的檀香冉冉升起,沈述把琴從後麵取了下來,放在了麵前的琴架上,方才出聲讓眾人坐下。
“今日我隻彈一首曲子,望你們仔細聽,待拿到琴譜,便自行練習。”此話說罷,沈述的指腹便搭在了琴弦上,閉了閉眼找了找感覺動手彈了起來。
下麵一眾女子的眸光都忍不住的看他,陸元柔隻忍不住的驚歎“這木夫子的琴竟彈得這樣好,以往簡直聞所未聞,並且這首曲子也是少見,我在京城中竟從未聽過,蕭姐姐,你聽過嗎?”
蕭若輕輕搖頭,隻對坐於她之前的陸元柔道“我以往也從未聽過,這樣的曲子,想要譜成即便京中的大儒都未必能夠做到,木夫子,看來是極為精通琴技之人。”
她們學琴多是因為這世間對於女子的技藝要求,卻並不是每個人都鐘愛彈琴,所以自然也不會費心去研究琴譜,這樣的一首早已經失傳的曲子,自然是頭一回聽見。
蘇薑沉思許久,隻道“這曲子,是前朝皇帝所譜的《禍國》。”
此話音一出,蕭若隻望著她半晌才道“薑妹妹,你是如何知道這些的?”
“曾經恰巧聽到過罷了。”
上一世那被安平處死的琴師便最是喜歡彈奏此曲,蘇薑曾因為好奇此曲名所以問過,初聽婉轉,如今再聽來卻覺得極是悲戚,她的眸光落於不遠處的人身上,隻也不解為何失傳的曲子,木先生竟也知曉。
上一世她可從來不知道他還會彈琴,畢竟他總是與沈淮待在一處,即便在太醫院中也有任職,卻也隻有每月進宮把脈時會出現,可如今蘇薑想來,一個精通琴技精通醫術也精於讀書之人,隻是個名不見經傳的遊醫,定然不可能。
一首曲子彈完,眾人都沉浸在曲子帶給她們的震撼之中,唯有蘇薑,不言不語的低著眸子,似在出神,她突然想起來,前世她在冷宮時也聽見過這首曲子,可那時候琴師已經死去多年,即便想見也覺得應當是自己的幻覺,可又隱約記得,那琴音她在冷宮聽見似乎不止一次。
是他嗎?他應當不能待在宮裡,況且在宮裡彈琴,又是彈給誰聽呢?
“此曲名為《禍國》,乃是前朝所留下的曲子,已然失傳多年,你們可暗自練習,但不能外傳。”
沈述的聲音十分平靜,隻拉回了屋中每個人的思緒,她們是點頭稱是。
從琴架站起身,沈述的眸光落於下首一人身上,隻神色平靜“蘇姑娘,你既然識得此曲,便先行彈奏。”
此話一出,蘇薑的身子不由一僵,她顯然沒想見,剛才那樣小聲說的話,他彈著琴竟還能分神聽見。
這曲子可沒有幾個人能夠認出來,蘇薑知道,自己這是被他盯上了,她心中不免有幾分惱意,心想應該裝作不知的。
既然他作為夫子已經發了話,蘇薑也無任何拒絕的餘地,隻得慢悠悠的站起了身來。
她心想認出一首曲子應當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吧,雖然這首曲子是前朝皇帝所著,他頂多會懷疑她是如何認得,卻絕對不會知道她是從前世知曉的。
並且現如今也算是一個好時機,她心想,想要在書院留下,如今除了沈淮之外還應當受到這位木先生的認可,她若現在把此曲彈出來,說不定會讓其高看一眼,到時候或許琴技這門便能夠過了。
心裡這樣想,她的步子依舊不疾不徐,這是她前世做皇後時養成的習慣,越是緊迫關頭,便越應當沉得住氣,不讓人看出絲毫端倪來。
走到上首的琴前,她在剛才木先生所坐的凳子上坐了下來。
彈琴心先是要靜,她閉了閉眼睛,隨即把纖長的指尖搭在琴弦上,望著一旁的曲譜,開始彈奏起來。
雖有那麼幾分生疏,但或許是還殘留著前世彈琴時的記憶,隻很快她的指尖便靈巧了起來。
她心中湧上兩分得意,想著或許在彈琴上她還是有兩分天賦的,可還沒有高興多久,下一個音便彈錯了。
一曲彈完之後,她便站起了身去看一旁的人,心想隻彈錯了一個音,他不一定會發現。
陸元柔見她在上麵彈得這樣好,隻不由笑著對玉竹道“我就知道,薑姐姐向來厲害,定然能夠彈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