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二壯和苗玉花取完藥出來,一眼就看到了那個救起自家閨女的祁家後生。
他們還聽振中說起,昨天去報案的路上遇到了祁二,人家不嫌麻煩地直接帶他找到了鎮上的公安特派員,還幫忙作了證。
這份救命恩情很重,他們當父母的必須想辦法幫閨女還了。
苗玉花拉住姚二壯,小聲商量,“當家的,不如咱們去供銷社買點細糧和紅糖,等回村了再並二十塊錢一起給祁家送去?”
“既當麵感謝了人家,又叫村裡人都看見,以後不能再拿這件事在背後議論咱閨女。”
周邊幾個村都出過家裡閨女被年輕後生救下這種事,不是非得結婚才能收場,拿錢拿東西感謝也可以,那種什麼都不表示的才會被人說嘴。
姚二壯手握拳敲在掌心,眉頭擰成川字,愁得很。
“理是這個理,可娘給的錢交完醫藥費,隻剩下兩塊八毛了,咱們這幾年偷偷存的錢給老大娶完媳婦後也隻剩不到五十,加起來連去首都醫院給閨女看病的錢都不夠,哪裡來的餘錢給祁家啊……”
苗玉花怎麼會不知道,但她心裡早就有了打算。
“二壯,你還記不記得因為幼寧和巧玲兩個孩子被抱錯,衛生院怕我們和孟家把事情鬨大,一邊給補償了一百塊錢。”
她的眼裡露出冰冷的光,“那錢現在在娘的手裡。”
當初公社派人來送錢,姚老太不由分說就把錢搶走鎖進她房間的抽屜裡了。
美其名曰存起來給小孫女當嫁妝,實則拿到錢的第二天就去供銷社買了雞蛋糕,和三房的人躲在屋裡吃。
苗玉花對公公婆婆早已經失望透頂,根本不指望他們會出錢給女兒治病,隻能寄希望於那一百塊補償金。
姚二壯聞言眼睛一亮,媳婦說的對啊,隻要拿回這一百塊錢,閨女的手術費就有著落了,也能餘下錢去還祁家小子的恩了。
他的手掌緊緊包住拳頭,“幼寧前頭十八年沒吃過家裡一口飯,這錢本來就應該是她的,等回去了我就找爹娘把錢要回來。”
“如果實在要不回來……”
他吐出一口濁氣,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如果實在要不回來,咱們就分家。”
反正無論如何,他都一定要籌夠錢給女兒把傷治好。
“爹,娘,你們在說什麼呢?”
姚幼寧走過來親昵地挽住苗玉花的手。
苗玉花如釋重負地笑了笑,“沒什麼,你爹在檢查有沒有把你的藥拿漏呢。”
姚幼寧眼神微閃,也不追問,隻輕輕搖了搖她的手,軟聲道“娘,我好餓呀,我們去國營飯店吃飯吧!”
女孩嘟著嘴捂住餓癟了的肚子,水靈靈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好不可憐。
國營飯店啊,苗玉花隻站在外邊看過從沒進去過,聽說在那裡麵隨隨便便吃一頓飯就要好幾塊錢,還得交糧票。
農民看天吃飯,收成好的時候,白馬村的壯勞力一天下來頂多能有八毛錢,收成不好的時候就隻有四毛五毛,都不夠在國營飯店點一盤肉菜的。
可閨女遭了這麼大的罪,就想進去吃頓飯,他們做父母的都不能滿足嗎?
苗玉花如今心裡滿滿裝的都是對小女兒的疼愛,根本說不出拒絕的話。
“都怪我和你爹慌了神,出門身上也沒帶點吃的,肯定把你餓著了,走,咱們現在就去國營飯店吃飯!”
媳婦都發話了,姚二壯還能說啥,隻能狠狠心也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