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菊與侯夫人在大理寺的日子難熬,僅曆經邵珈辰一次嚴刑逼供,便苦不堪言。
翠菊雖指認了侯夫人,不過由於她自身罪名繁多、涉案數額巨大、
已經和管事一同被邵珈辰判入天牢,等待秋後處決。
侯夫人作為幕後主使,身份特殊,仗著侯夫人之名,即便受了嚴刑仍拒不承認。
還派人送信給裴騂,一邊求他,一邊威脅他,搭救自己。
昏暗的書房內,燭火明明暗暗,映照著裴騂那張寫滿無奈與決絕的麵龐。
他緊攥著侯夫人送來的那封信,指節都因用力而泛白,眉頭緊鎖、
在屋內來回踱步,袍角隨著他急促的腳步起起落落。
終是長歎一聲,他走到桌案前,伸手撫平一張信紙、
提起筆,蘸飽墨汁,手卻止不住微微顫抖,猶豫片刻後,快速書寫起來、
將侯夫人求救之事以及那樁塵封五年的秘辛一五一十落於紙上。
寫罷,他小心地吹乾墨跡,將信紙仔細折好,裝入信封。
回想起五年前那一幕,裴騂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情緒。
彼時,身為監考的他偶然經過,親眼目睹餘國公老夫人仗著餘國公掌管監印之便,為他妻弟鎮國公之子健裕暗箱操作。
那健裕文章平平,本絕無高中可能,卻在餘老夫人的運作下,堂而皇之地躋身前十之列。
那時的餘國公,一世英名,就此被親眷蒙上汙點,而這隱秘之事,一直被裴騂深埋心底。
如今,形勢所迫,為救薑氏,他隻能出此下策。
裴騂喚來親信,神色凝重地叮囑幾句,鄭重地遞上信件,看著親信匆匆出門融入夜色、
身影消失在街巷,他佇立在門口,久久凝望,眼中滿是對未知後果的憂慮、
可那挺直的脊背,又透著破釜沉舟的堅毅。
三更半夜,萬籟俱寂,濃稠如墨的夜色將餘國公府嚴嚴實實地籠罩。
突兀的一陣急促敲門聲,仿若一道利箭,直直刺破夜的靜謐,驚得府內守夜的小廝一個激靈,忙不迭跑去應門。
不多時,管家匆匆掌燈趕來,他身著一襲藏青色的棉袍、
頭發略顯淩亂,神色慌張中透著幾分謹慎,引著神色匆匆的信使步入內院,直奔餘國公與餘老夫人的居所。
那信使則是一身利落的黑色勁裝,衣角還沾染著夜露,麵龐被趕路的急色染紅、
額頭上沁著細密汗珠,腳步匆匆又悄無聲息,顯然是一路馬不停蹄。
“大人、老夫人,裴騂裴大人遣人送來急信,稱事關重大,需即刻呈閱。”
管家聲音帶著幾分慌張,小心翼翼地說道,
手中的燈籠隨著他話語微微晃動,光影搖曳在雕花的門窗之上。
餘國公本在酣睡,被這陣動靜擾醒,滿是不悅地哼唧幾聲、
皺著眉披起一件暗紫色繡金蟒紋的錦袍,錦袍質地厚實,卻也難掩此刻他周身散發的怒火,趿拉著繡鞋,大步邁向堂屋。
餘老夫人亦是一臉懵懂,匆忙間在丫鬟的伺候下披上一件深褐色團花綢緞披風,內裡是月白色的中衣、
頭發雖已儘量梳理整齊,卻還殘留著幾分睡亂的痕跡,滿臉憂色地跟在後麵。
待那信遞到手中,餘國公展開信紙,起初還帶著惺忪睡眼,可越看臉色越是陰沉、
雙手不自覺顫抖起來,緊攥著信紙,指節泛白,手背青筋暴起,恰似一條條憤怒遊走的蚯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