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無豔已經連續數日未曾寬衣解帶,全心全意地照料著因高燒而陷入昏迷、神誌不清的李世民。每當她回憶起李世民被眾將士護送回秦王府時那令人心悸的場景,心中仍不禁湧起陣陣後怕。昔日,哪怕他身中箭矢負傷,也依然能與她談笑風生;然而此次出征歸來,他卻已如失去生機般毫無意識地躺在病榻之上,這讓長孫無豔從未像現在這般惶恐不安。
"好痛……"尚處於昏睡之中的李世民,由於持續高燒不退,頭部劇痛難耐,不由自主地發出痛苦的呻吟。長孫無豔聞聲急忙上前,動作輕柔地將他額頭上那條已然被熱水焐熱的濕毛巾取下,隨即迅速轉身,從盛滿冰冷清水的盆子中用力擰出一條嶄新的濕毛巾,並小心翼翼地覆蓋在他滾燙的額頭上。緊接著,她伸出纖纖玉手,輕輕地觸摸著李世民的額頭以及脖頸處,仔細感受其溫度變化,以判斷高燒是否有減退之勢。
經過一番耐心等待後,長孫無豔驚喜地發現,李世民的體溫終於開始逐漸下降。她那顆一直高懸的心總算稍稍放下一些,臉上也浮現出一絲寬慰之色。
長孫無豔絲毫不敢有所懈怠,隻見她快步走到桌前,從桌上拿起一塊潔白無瑕、乾淨柔軟的棉布。接著,她將這塊棉布輕輕地放入茶杯之中,稍稍蘸取了一些溫度適宜的溫開水。隨後,長孫無豔又極其輕柔地用這塊濕潤的棉布,仔細地擦拭著李世民那乾燥起皮的嘴唇,她動作極其輕柔,生怕弄疼了他。這樣做的目的,便是希望能讓李世民順利喝下一些水,從而補充其因發燒而流失的大量身體水分。
完成這些事之後,長孫無豔並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她微微彎下腰來,輕輕抬起李世民的左手,並十分小心地將他的衣袖一點一點往上卷起。待露出手臂後,長孫無豔開始運用自己所掌握的醫術知識,認真地為李世民推拿起天河水來,以幫助他儘快退燒。要知道,這項工作可不輕鬆,但長孫無豔卻沒有半句怨言。雖然太醫告訴她這個隻是小孩的退燒方法,對大人幫助不大,因為有一絲希望,她還是堅持下去。在過去的這幾日裡,為了能讓心愛的人早日康複,不再被病痛折磨,她始終保持著極大的耐心,日複一日地重複著這些看似簡單卻至關重要的動作。
就在這時,原本一直處於沉睡狀態中的李世民,忽然間緩緩地睜開了眼睛。他先是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似乎還未完全清醒過來。然而,很快他便感覺到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若有若無的淡淡清香。這股清香是如此熟悉,這是屬於長孫無豔身上獨特的香味。李世民心中暗自思忖難道說,這股清香真的是來自於長孫無豔?還是因為自己太過思念她,以至於在病中產生了幻覺?
伴隨著身體溫度的緩緩下降,李世民原本混沌迷蒙的意識也開始一點一點地複蘇,他那沉重的眼皮艱難地抬起,起初眼中所見之物皆是一片朦朧模糊,仿佛隔著一層厚厚的紗幔。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層紗幔似乎被一隻無形的大手輕輕揭開,他眼前的景象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二郎,你終於醒來了"長孫無豔那雙美麗而又充滿憂慮的眼眸直直地盯著剛剛蘇醒的李世民,當確認他真的已經恢複神誌後,她那顆一直高懸著的心才稍稍放下,但與此同時,眼眶卻不受控製地濕潤起來,晶瑩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眼看著就要滾落下來。
李世民聽到長孫無豔帶著哽咽的呼喚聲,心中不由得一疼。他費力地轉動眼珠看向身旁的女子,隻見長孫無豔滿臉淚痕,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讓他心疼不已。他下意識地想要伸出手替她擦拭掉眼角的淚水,可當他嘗試抬起手臂時,卻驚愕地發現自己的雙手竟然如同灌了鉛一般沉重無比,任憑他如何努力都無法將其提起分毫。
"觀音婢,你不要哭泣!快快告訴我,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儘管此時的李世民身體虛弱至極,但看到長孫無豔如此傷心落淚,他還是強打起精神詢問道。
長孫無豔聞言,趕忙用衣袖匆匆抹去臉頰上的淚水,然後緊緊握住李世民毫無力氣的手,聲音略微顫抖地解釋道"你之前高燒不退,一直處於昏迷狀態,虧得段誌玄將軍等人及時將你護送回府。自你昏睡之後,我便日夜守在榻前,一刻也未曾離開過"說到此處,長孫無豔忍不住又落下淚來。
"你定是累壞了吧?你的口渴不渴?我去為你倒杯茶水來潤潤喉嚨。"長孫無豔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了一下心情,而後站起身來朝著桌案走去,準備為李世民斟茶倒水。
“那攻打薛舉的事情如今究竟進展如何了?”一聽到段誌玄等人護送自己歸來的消息,李世民頓覺不妙,他心中焦急萬分,神色緊張地開口詢問道。
隻見長孫無豔輕輕搖了搖頭,柔聲說道“關於戰事的事情我不太清楚呢。不過方才父親前來探望你的時候,神情間似是有些憂慮之色。想來戰況或許並不十分樂觀吧。但二郎你剛剛蘇醒過來,身體還很虛弱,還是先好生歇息一番要緊。稍後,我就去找哥哥過來。”說罷,她小心翼翼地將李世民扶起,然後端起一杯溫水,輕輕地送到他嘴邊,溫柔地服侍著他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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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沒多久,隻見長孫無豔輕手輕腳地端著一碗熱氣騰騰、香氣四溢的白粥,還有一碗冒著絲絲熱氣的湯藥走了進來。她小心翼翼地將這些食物放在床邊的桌子上,然後輕輕地走到剛剛蘇醒過來的李世民身邊。
“二郎,你應該肚子餓了,我喂你吃點東西順便吃藥。”長孫無豔輕聲說道,眼中滿是關切之情。她溫柔地扶起李世民,讓他靠坐在床頭,然後拿起勺子,舀起一勺白粥,輕輕吹去上麵的熱氣,送到李世民嘴邊。
李世民微微張開嘴,吃下那勺白粥。長孫無豔看著他慢慢咀嚼吞咽,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就這樣,一口接一口,長孫無豔耐心地喂著李世民喝完了整碗白粥。
接著,長孫無豔又端起那碗湯藥,用同樣輕柔的動作將它遞到李世民麵前“二郎,這是太醫開的藥,趁熱喝了吧,這樣身體才能快點好起來。”李世民點了點頭,接過湯藥一飲而儘。
待李世民吃完東西後,長孫無豔細心地為他擦去嘴角的殘渣,整理好被褥。隨後,她轉身走到門口,朝著外麵喚道“哥哥,快進來吧,二郎已經吃過東西了。”
話音剛落,長孫無極匆匆忙忙地走進房間。他剛才一直在外麵忙著處理一些事務,但心中始終牽掛著李世民的狀況。一見到李世民安然無恙,長孫無極鬆了一口氣,快步來到床前向他彙報攻打薛舉的戰況。
“我軍八位總管竟然全部戰敗,士卒死亡者多達十之五六,連大將慕容羅睺、李安遠以及劉弘基也全都落入了薛舉之手。劉文靜和殷開山已被陛下撤官下獄了。還有薛舉他”長孫無極麵色凝重地隨著長孫無豔一同走進房間,詳細而沉痛地向李世民稟報著前方的戰況。
“薛舉他究竟還做了什麼?”李世民瞪大了雙眼,滿臉急切地追問起來。
長孫無極深吸一口氣,艱難地開口說道“他竟將我軍那些英勇殉職的將士們的頭顱殘忍地砍下,並堆砌成一道恐怖的景觀,以此來炫耀他的軍威。”說到此處,長孫無極再也無法繼續描述那慘不忍睹的場景,聲音略微顫抖著停了下來。
“可惡至極!我現在立刻就去向父親請求率兵前去營救弘基他們!”聽完長孫無極的彙報,李世民悲憤交加,情緒激動得掙紮著就要從床上起身。
“二郎,萬萬不可啊!你的身體如今依舊十分虛弱,此刻絕不能貿然前去請戰啊!”長孫無豔見狀,趕忙坐到床邊,緊緊握住李世民的手,柔聲勸慰道。
然而,李世民此時已是心急如焚,根本顧不得自己的身體狀況,他雙目通紅,滿含淚水地吼道“如今局勢已然如此危急,我的兄弟們正身陷險境,生死未卜,叫我如何能夠心安理得地在此處休養歇息!”
深知李世民脾氣的長孫無豔心裡很清楚,此時此刻無論自己如何苦口婆心地勸說,恐怕都是徒勞無功。於是,她咬咬牙,心一橫,突然伸手從旁邊長孫無極的腰間猛地抽出那把寒光閃閃的長刀。隻見她緊緊握住刀柄,緩緩站起身來,毫不猶豫地將鋒利的刀刃橫在了自己白皙的脖頸之上。
“如果你執意要去冒險,那就先從我的身上踏過去吧!”長孫無豔的聲音冰冷而決絕,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在場的兩人都驚呆了。
“觀音婢!不可啊!”李世民瞪大了眼睛,滿臉驚恐地大喊道。
“妹妹!快放下刀!”長孫無極也被嚇得臉色煞白,連忙出聲製止。
然而,長孫無豔卻像是鐵了心一般,紋絲不動地站在那裡,手中的刀依然穩穩地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長孫無極焦急地看了看躺在床上心急如焚的李世民,又轉頭望了望不遠處一臉倔強的長孫無豔,隻覺得自己的腦袋仿佛要炸開一樣,頭疼不已。
“兵法雲三軍可奪氣,將軍可奪心。是故朝氣稅,晝氣惰,暮氣歸。善用兵者,避其銳氣,擊其惰歸,此治氣者也。以治待亂,以靜待嘩,此治心者也。以近待遠,以佚待勞,以飽待饑,此治力者也,無邀正正之旗,無擊堂堂之陣,此治變者也。如今我軍剛剛遭遇慘敗,眾將士們士氣萎靡不振,如果此時你貿然率軍出征,豈不是等同於讓大家白白送死?這是你跟我看兵書的時候看到的,難道你忘記了嗎?”長孫無豔麵色凝重,語氣沉穩地分析著當前局勢。
“好!我答應你不再衝動行事,快點把刀放下吧!”被長孫無豔以死相逼嚇得不輕的李世民,頓時從剛才的激動情緒中清醒過來,急忙應聲道
“你真的不會反悔嗎?”長孫無豔手持利刃,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懷疑和警惕。
“我對天發誓,絕對不會欺騙你!”李世民目光堅定,言辭懇切地回應道。
聽到這話,長孫無豔猶豫片刻之後,緩緩將手中的長刀放了下來。然而就在這時,李世民不顧自己身體還十分虛弱,猛地伸手一把奪過長孫無豔手中的大刀,並用力將其扔到一旁的地上。緊接著,他張開雙臂,緊緊地將長孫無豔擁入懷中,仿佛生怕失去她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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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音婢,你可真是把我給嚇壞了!日後萬萬不可再如此行事了!”過了好一會兒之後,李世民這才緩緩鬆開緊擁著懷中長孫無豔的雙臂,他那張原本還滿是關切與緊張之色的麵龐此刻變得異常嚴肅,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眸直直地盯著長孫無豔,鄭重其事地叮囑道。
長孫無豔聞言,美眸輕轉,嬌嗔地白了李世民一眼,輕聲嘟囔道“哼,還不都是因為你那牛脾氣不聽勸!”說罷,她輕輕地扭動了一下身子,似乎想要從李世民的懷抱中掙脫出來。
然而,李世民又怎會輕易放手?隻見他手臂一用力,再次將長孫無豔緊緊地摟入懷中,語氣溫柔而又帶著幾分無奈地道“好好好,我以後都聽你的便是了,這下總行了吧?”說著,他還用下巴輕輕摩挲著長孫無豔的秀發,一臉的寵溺之情溢於言表。
長孫無豔聽到這話,心中不由得一甜,但嘴上卻依舊不依不饒地道“哎呀,我可不是要你事事都聽從我的安排啦,隻是希望您能把那些有益的忠言良策放在心上呀!”
長孫無極一直緊繃著的心弦終於在此刻放鬆下來,他長長的舒出一口氣。他看到李世民他們兩人在那裡打情罵俏,不忍心打擾!隻見他緩緩蹲下身子,默默地伸出手撿起了被扔到地上的大刀。
站起來後,長孫無極把刀放回腰間後,並轉身往門外走去,剛踏出門外,他還貼心地把房門關上以免打擾到房間的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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