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衙役走到陳玉珠身邊,看著她呆坐在水邊,歎了一口氣。
這兩日他見過太多這樣的人,都是在岸邊坐著,死死的盯著水麵。
“你叫什麼名字?家裡死了幾口人?”衙役拍了拍陳玉珠。
陳玉珠扭頭看向衙役,眼神呆滯,沒有回答。
孫木匠歎了一口氣,對衙役說道,“她家一共四口人,隻剩他自己了,其他三口都沒了。”
孫木匠話音剛落,陳玉珠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流。
衙役早已見怪不怪,麻木的用刀子在木板上寫了一個三字,“又死了三個,一共一百多個了。”
陳玉珠再也繃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家裡人都死了,爹娘死了,姐姐也死了,隻剩下了她自己。
她爹是個書呆子,隻知道讀書,不會賺錢,家裡的日子越來越差,可還是把她和姐姐養大了。
她娘原本也是富裕人家的小姐,有一手好繡活兒。她姐姐馬上就要成親了。
可在這衙役口中,隻是一句,又死了三個人。
可他們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的人,是她最親的人。他們生活中的點點滴滴曆曆在目。
陳玉珠哭的泣不成聲。
李豫麵色冷肅,側頭對裴樂搖道,“臣先去縣衙,接手縣衙的事務。”
裴樂瑤沉默的點了點頭。
李豫帶著人離開了。裴樂瑤看著眼前悲慘的場景說道,
“把船都劃過去,所有會水的人都上船,到災區救人。”
洪水無情,依然有很多的災民困在洪水之中。先去救人,能救出一個便少死一個。
裴樂瑤伸手擦了一下被雨水遮擋的眼睛,深吸一口氣,抬頭看向黑沉沉的天際,眼神卻異常堅定。
即使天塌了,她也要將其托起來。
裴樂瑤會遊泳,上一世就會,原主自然不會,但她稍加練習就學會了這個技能。
這是一個保命技能,誰能知道將來會遇到什麼情況?她不能將所有的事情都寄希望於彆人來救她。
裴樂瑤跳上船,帶領著救人的隊伍深入洪災區去救援。
這個時代的人沒有任何搜救的意識,在這個時候隻要找不到人,失蹤了,就默認已經死了。
畢竟那些逃出來的,來到高地上的人也無法將自己安頓好。
他們缺衣少食,又染了風寒,缺少大夫,連這些人都安頓不過來,哪有功夫坐著船深入災區到裡麵去找人。
即使是那些活下來的災民,也默認他們的親人已經死了。
如陳玉珠這般,以為自己親人已經離開了人世,痛不欲生的人比比皆是。
在這個時代,人命是比草芥更輕賤的東西。
那些活著的人更擔心的是他們自己要怎麼活下去?房屋被衝毀,身上沒有糧食,沒有銀錢,田地也被淹沒了,往後要怎麼辦。
他們滿臉茫然,無所適從。
上一世裴樂瑤當過誌願者,參與過救災,在她四五歲的時候,她的家鄉就經曆過一場洪災。
雖然那個時候她還小,但是已經有了記憶。
她記得,很多軍人為了救災而獻出自己寶貴的生命。
長大後,她便參加了幾次誌願活動,衝到救災的第一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