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震是柳定在呂宋遇到的大坤閩商,在大坤與呂宋之間經商多年,如果沒有陳震從旁相助,他們不會那麼輕易就拿到棘黍藤。
柳定對陳震深施一禮以表謝意,陳震連忙將柳定扶起。
“柳大人這說的是哪裡話,老朽隻是為將軍取來了棘黍藤而已,如果沒有將軍這一計瞞天過海,我們怎能在小弗人的眼皮子底下將棘黍藤帶離呂宋呢?”
陳震看著麵前身形挺拔,英姿不凡的柳定,是越看越喜歡。
他早就想將棘黍藤帶回大坤,隻是小弗人對棘黍藤看管得實在太嚴,不少人因此斷送了性命,他也實在不敢輕舉妄動。
幸而遇到了柳定。柳定想出將棘黍藤與繩子纏在一處,塗上厚重汙泥纏在船身上這樣的妙計,才騙過了小弗人的耳目。
這個年輕人為了將棘黍帶回大坤不惜以身犯險,必定是個心懷家國百姓之人。從他行為做事有勇有謀,臨危不亂的作風來看,他日必將是朝廷棟梁。
思及此處,陳震突然道“在下不才,家中有個小女兒年方十八,正是婚配的年紀,若大人不棄,看在咱倆患難與共一場的份上,可否許與大人為妻?”
正在吹著海風仰頭望月的柳定聽到陳震這一番突如其來的言語,立馬回絕道“不行!”
“為何?”陳震道,“莫不是大人嫌棄陳某不過是一介商人,商賈之女無法得大人青眼?”
陳震與柳定相處的時間並不算久,但他不相信柳定是一個眼界狹隘,囿於門戶之見的普通男子。
商人重利,但世界上最優秀的商人在於慧眼識奇貨。當年呂不韋就因慧眼識得秦異人,才有了後來的不世功業。
陳震不指望家族能因柳定而雞犬升天,但他看得出來柳定不僅是個做大事的人,還格外地珍重情義,如果女兒能嫁給這樣的人,即使不能大富大貴,也能得一生喜樂平安。
“在下並非因先生商人的身份而輕視先生,相反在下極為敬重先生!”
柳定急忙解釋道“隻是,隻是在下已有妻子,實在不敢辱沒令嬡。”
或許是過於急於解釋,柳定直接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話放出口,才發覺不妥,但已是覆水難收。
“那不要緊,小女做個妾室也可以。”
陳震相信自己的眼力,麵前這個人自稱柳三,一看就是個假托的化名。以其談吐氣度,必定是京中有頭有臉的人物,陳震猜測這個柳三可能是河東柳氏族中子弟。
自己不過一介商賈,女兒若能做河東柳氏子的妾室,也不算辱沒。
柳定沒想到他都將話說到這份上了,陳震還如此鍥而不舍,竟不惜讓女兒做他的妾室。
“先生,恕在下不敢從命。”柳定鄭重道,“在下與妻子感情甚篤,此生除吾妻之外,不會再有其他女子。承蒙先生錯愛,在下不甚慚愧。”
柳定言及妻子時,月光映照在他漆黑的瞳仁之上,他每一分虔敬的愛意,陳震都看得一清二楚,讓陳震心下震動。
陳震從商數十年,嘗遍人心冷暖,在人情往來上看得真切。男人對女人是逢場作戲的虛情假意,還是情深不悔的真心實意,陳震一眼就能看明白。
麵前這個人的愛意乾淨如昆侖上的冰雪,皎潔如空中高懸的明月,深沉如腳下波濤洶湧的大海。
他沒有浮誇的語言去裝點他對妻子的忠貞,表達絢麗的愛意,在念出“吾妻”二字時,眼中褪下所有的籌謀與算計,樸實簡單得隻剩下他的妻。
陳震知道自己的女兒再也沒有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