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燕泥的眼裡滿是對蕭明鼎的嫌惡之色,她一向看顧平君蕭明鼎母子不順眼,怒不可遏中唯一的快意就是顧氏的自食苦果。
“這天底下的真心,皇家的最賤。在坐上那個位置之前,四麵八方皆是需要竭力爭取的盟友;一旦坐穩那個位置,但凡對皇權有一點威脅,他們都務必斬草除根。”
景明月想起蕭明鼎曾將她比作戚燕,想起那些暗含羞辱的覬覦,想起“摘月”二字背後的暗藏的帝王權術,更覺得胸口氣血翻騰,胃中一片惡心。
帝王心中何曾有過真心?蕭明鼎現在根本想不起來顧家崔家從龍登基之功,他能想起的隻有崔家分嫁三女的背叛,顧家強塞阿貞與他為妻的逼迫。
狡兔死,走狗烹,從來如此。
景明月的神色一分分陰沉下來,她微微閉眼,調整內息。
“他們既然要這麼玩,那我們就陪他們玩,看看最後鹿死誰手。”
景明月拈筆蘸墨,寫下一條密令“傳雁影令,讓所有的雁影衛把消息散到皇緝司暗樁的手上,務必要由皇緝司之口彈劾我。”
“皇緝司?”尹燕泥接過密令的時候感到十分詫異,以為自己氣過頭了,不小心把“皇昭司”聽成“皇緝司。”
“沒錯,是皇緝司,必須是皇緝司。”
“可柳定人都不在大坤,沒有他的命令,皇緝司其他人敢上奏彈劾嗎?”尹燕泥疑惑道。
“不需要他的命令。”景明月道,“隻要動靜足夠大,自然有人會坐不住。”
京城皇緝司衙署,吳七發坐在定濟堂內整理各類有關嶺南一帶的消息。柳定奉旨前往嶺南監察景明月,他便成了皇緝司的代督主。
他安插的嶺南的暗線回報,景明月在嶺南一帶的種種行為。
“景明月都這樣了,柳定還是不舍得彈劾嗎?”吳七發緊緊地攥著密報,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
陸擷英說的沒錯,柳定已經投靠景明月了。
“三哥,這不怪我,是你逼我這麼做的……”
吳七發攤開紙筆,仿照柳定的字跡寫了一封密報,在上麵同時蓋上了皇緝司的印鑒和柳定的私印……
禦書房內,蕭明鼎接到了皇緝司由吳七發遞上的密報,密報上彈劾景明月在嶺南一帶擅行自專,目無君上,沽名釣譽,用朝廷的賑災錢糧為自己和大皇子收買民心,還勾結夷人,意圖不軌。
蕭明鼎反反複複地將密報看了很多遍,字跡和印信都是柳定的無疑。
可隻有他和景明月等寥寥數人知道,柳定此次南下真正的目的不是監視景明月,而是前往呂宋取棘黍之種。前段時間他才收到柳定已經離開大坤的密報。
柳定本人根本不在大坤境內,又怎麼可能如此詳儘地上報景明月在嶺南這些為非作歹之舉?
隻有一種可能,皇緝司有內鬼。皇緝司剛剛成立,柳定的許多下屬都是從皇昭司調過去的,陸擷英在皇緝司內安插自己的暗樁,借皇緝司之口彈劾景明月,讓柳定和景明月徹底反目。
在設立皇緝司選用柳定的時候,蕭明鼎就想得明明白白。二者都隻聽帝王一人調遣,由皇昭司處理上不了台麵的醃臢事,比如打壓世家;讓皇緝司乾淨一點,做出一點實績,堵住那些自詡清流高士的臣子之口,比如取種棘黍。
皇昭司和皇緝司必須權力分置,互不歸屬,才能保證帝王的最大利益。
可如今,在他的再三警告下,陸擷英還敢將手伸到皇緝司,這是他不能容忍的。
“這果真是你們柳督主的意思?”蕭明鼎眯著眼睛,看向殿下跪著的吳七發。
“是,都是督主的意思,奴婢隻負責轉達。”